第10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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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疏影不敢再闹了。实际上,她并不是没事找事儿,不过是想借机强调一下,自己确确实实是个“傻子”,好让业已决定扶她上位的定安侯对她一百个放心,不去盘算要不要对她下手。谁知这定安侯也忒狠了些,她还没怎么闹腾呢,他就毫不留情地来了个“快刀斩乱麻”,直接把她吓得噤若寒蝉。
  事关冬苓安危,她相信定安侯做得出来。所以,来人话刚出口,她立马就蔫了,皱巴着小脸儿,挤出了几滴泪花儿。
  几个带刀的大男人见目的已经达到,也不忍心瞧着个可怜巴巴的小女子当场哭成个泪人儿,这就默默地收刀走人了。
  明疏影只得乖乖地由着几个嬷嬷对她上下摆弄。
  一场危机就这么不着痕迹地揭了过去,奈何比起第二天的另一场,这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惊闻自己没被选上——却叫那蠢货老九占去了便宜,五公主简直就要拍案而起: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委屈又悲愤地跑去找定安侯君宁天评理,却不料被对方轻飘飘的一句“公主芳龄不宜”给生生气哭了。
  是了,五公主已值花信年华,却迟迟未有嫁做人妇,这是丽国宫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好几年以前,大伙儿就背地里纳罕着,这老姑娘眼高于顶,究竟是要怎样的青年俊杰才能抱得美人归?
  后来,大家渐渐地明白了。你们瞧啊,每每定安侯入宫觐见的时候,五公主总是特别来劲,一早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娉娉婷婷地立在其必经之路上,只为同他打上照面、攀谈两句。恰好这定安侯也是个到了年岁却未娶妻的,如此一合计,这俩人似乎还有几个看头?
  谁知,春去秋来,年复一年,定安侯二十五了,五公主二十二了,圣上明示暗示很多次,却都被那个面无表情的年轻人给挡了回去。大家伙儿再一思忖,不对啊?这分明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戏码啊?
  时至今日,老皇帝都一命呜呼了,定安侯却照旧对五公主不冷不热的,大家才大彻大悟:果然是五公主芳心错付,撞上了那样一个只爱江山不爱美人的狠角色!
  当然,像这样的话,众人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口的,毕竟,眼下孰强孰弱、孰君孰臣,饶是垂髫小儿也能分辨清楚。
  现如今,定安侯甚至当众拿五公主的年纪反驳了她,可真真是把人金枝玉叶的面子、里子都给扯没了。
  明疏影听闻这一番蜚短流长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她跟听说书似的把这段秘史给听完了,随后默默无语地喝了口热茶。
  “公主……奴婢只怕,五公主不会善罢甘休的。”
  明疏影抬头冲她笑笑,拉起她的一只手,在掌心写下八个大字。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冬苓低眉耐心读完女子的简短箴言,抬眼回以哭笑不得的表情,“主子,您这一趟跌进池子里,倒真是把什么都看透了。”
  明疏影兀自笑靥如花。
  其实,她早就看透了,而今所求,不过是一世安顺罢了。
  79.遭人暗算
  偏偏它还是从一个傻子公主的嘴里说出来,又被直截了当地砸向了万人之上的定安侯——众人一致认为,如果此刻他们正在喝茶的话,大概会喷个盆满锅满。
  于是,一行人不约而同地吞下一口唾沫,滴溜溜地转了转眼珠子,偷偷地观察着君宁天的反应。
  他们看到这位阎王爷不紧不慢地转过身来,对上了女子忽闪忽闪的桃花眼。
  他又面无表情地把脸转了回去。
  好吧,倒是有容人之量,还是说,这仅仅是因为她是一个傻子?
  明疏影咧着小嘴傻乎乎地笑着,心里却是对那面沉如水的男子品评了一番。然后,她看着他头也不回地离开,没再追上去纠缠不清。
  装傻也得有个限度,点到为止,过犹不及。
  抱着类似于这样的想法,明疏影一面傻笑一面被人送回了寝宫。当然,临走前,她毫无悬念地被五公主狠瞪了一眼,总觉着这事情怕是没完。
  果不其然,没两天的工夫,五公主就又找上门来了。不过,这一回她采取了“迂回之术”,竟让人把冬苓绑了起来,当着明疏影的面出言威胁,大意是“你若不主动向定安侯请辞,本宫便划花了这奴才的脸”。
  为了让这一切得以顺利进行,她还特地调动了一队宫廷侍卫,用以钳制楚聂。
  明疏影觉得,自己好像被“逼宫”了。
  眼瞅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在冬苓脸上刮来刮去,明疏影只得连连点头,先护住侍女的平安再说。
  仗势欺人的五公主很满意“傻子妹妹”惊惶失措的反应,却不料她前脚刚走,对方后脚就坐到椅子上,不慌不忙地喝茶去了。
  “公主,您真的要去见定安侯吗?”得救的冬苓虽不至于惊魂难定,却也多少心有余悸,她愁眉紧锁地瞧着一面品茗一面沉思的主子,忧心忡忡地询问。
  “去啊?”明疏影抬眼与她四目相接,放下手中茶盏,好整以暇地作答,“不去的话,指不定明天,她就要去找楚聂的麻烦了。”
  冬苓有些抱歉。她跟楚聂本该是侍奉、照料主子的,却没想有朝一日竟成了别人要挟主子的筹码。
  见少女愁容满面,好似就要难过得掉眼泪,明疏影随即温婉一笑,伸手握住了她的柔荑。
  “傻丫头,以前我神志不清,旁人都欺我、辱我,唯有你和楚聂不离不弃,我感激你们还来不及。如今五姐姐拿你们的安危胁迫我,说到底,也是我牵连了你们才对,怎就变成你们有愧于我了?”
  冬苓红着眼眶听罢这发自肺腑的一番话,忍不住泪眼朦胧。
  诚然,人人都道她的主子是个傻子,但是只有她和楚侍卫知道,主子的这颗心最是干净。主子从来不在他们面前自称“本宫”,也从来不会对他们颐指气使,倒不是因为主子天生痴傻教不会,而是主子心知他们待她好,是以,才愿还以一颗赤诚之心。要是换做旁的阿猫阿狗,主子才不会真心相待呢!
  想到女子虽是呆傻却也会在外人跟前使些“小聪明”,冬苓就禁不住咧嘴失笑。
  不过,如今主子因祸得福,得了清明,可不知会是怎样一个玲珑剔透的人儿呢!
  见少女“破涕为笑”,明疏影才放心地松开了她的手。
  翌日,她独自一人提了盒好不容易得来的小食,去了御书房的偏殿。
  明疏影让冬苓打听过了,自从镇远侯父子伏诛以来,定安候君宁天一直都在这偏殿内处理国事,俨然是副真天子的做派。不过,约莫是考虑到朝中的悠悠之口,他还是给皇室和自己都留了一份体面,只在御书房的偏室内做事,并未直接坐到历代皇帝坐的那个位置上去。
  明疏影偷偷摸摸地潜了过去——她现在是个傻子,当然不能跟普通人一样昂首挺胸地走路。
  只是,这“装傻充愣”委实是个技术活,她演得有些累了,见四下无人,便直起了腰身又锤了锤肩膀,打算趁着进屋前的机会调整一番,养精蓄锐,以应对紧随其后的一场硬仗。
  孰料就在她放松警惕的时候,一声尖利的呵斥便将她吓得猛一哆嗦。
  “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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