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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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翟厌:
  二话不说扛起宋以星。
  宋以星一惊:你干什么?
  翟厌理所当然道:练技术。
  就在这鬼蜮里,宋以星无力扶着墙,两股颤颤。最后还是翟厌给抱回阴庙里的,宋以星怕他走一直没敢睡过去,拉着翟厌的衣襟道:我们都说开了,你还不陪我睡觉吗?
  翟厌便挨着宋以星躺下。
  宋以星睡眼朦胧间,看翟厌一直凝着自己,打了个哈欠问道:不上夜班的时候也是这么看我睡觉吗?
  阴物并没有睡眠,宋以星也是累得很了才会问这个问题。
  翟厌道:是。
  宋以星没有回答,他已经睡着了。
  这是事情发生以来,宋以星睡的第一个安稳觉。但有人并没有放过他,宋以星很明显地察觉到有梦灵钻入了自己的身体。
  一鬼成一蜮的翟厌还躺在身边看着自己,在这个极端困难的条件下能让梦灵得逞的人不多。
  宋以星一个激灵睁开眼。
  脚下白雾缭绕,梦境的空间一望无垠,宋以星垂着眸等某位大佬降临。
  不知过了多久还未见其人,宋以星无奈道:祖师爷,您老来都来了,求您赏脸与后辈相见。
  你还有脸见吾?
  威严又肃穆之音。
  宋以星干笑一声,道:凡事都瞒不过您。
  祖师爷又不说话了,宋以星在腹中先过了一遍请罪的言辞,正要说。
  祖师爷:不想听。
  宋以星:
  婚书都给他了,总不能再要回来。宋以星耍无赖道:我要是再要回来,难保不会激怒他,于天下苍生是百害而无一利!
  你骗骗自己就行。祖师爷道:骗吾?呵!
  我怎么敢骗您啊!宋以星冤枉道:婚书确实是发自我内心不假,但也确实起了这个作用。
  祖师爷冷笑一声:可不!
  区区妖魔鬼怪,敢大放厥词要吾消失!
  宋以星:
  他不敢说话。
  是否所有阻挡你与它恩恩爱爱的事物都是它眼中钉肉中刺,都将会被它踏平?祖师爷语气重了不少,毫不给宋以星脸面地申饬道:吾瞧你不是糊涂,你是离经叛道!助纣为虐!
  整个道门都知晓人鬼殊途,你偏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岂不是整个道门已与你为敌,将来你是否也要屠整个道门。
  这话太重了。
  宋以星跪下来,不敢。
  吾瞧你可没什么不敢的。祖师爷气道:今日敢与妖魔鬼怪立白头之约,又怎知你明日不敢带着妖魔鬼怪杀上道门。
  宋以星垂着头乖乖听训。
  不敢辩解一句。
  为了这么个鬼东西弃仙骨。祖师爷满是失望道:何所图?
  宋以星没吭声。
  祖师爷疑惑道:那个鬼东西到底是哪点将你迷得神魂颠倒?
  说话!
  宋以星道:长得好看。
  祖师爷:
  祖师爷一言难尽道:除此以外?
  宋以星道:除不开。
  祖师爷怒道:色令智昏!
  梦境安静,一老一小皆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祖师爷复又开口道:真没其他了?就单单一张皮相,就叫你舍仙骨弃仙籍?你就这么肤浅?
  宋以星:啊,是。
  又是难言的沉默,祖师爷忽然声音高涨:你给吾想!认真想,好好想他厌邺山鬼王的优点!吾不信,他没有一处闪光!
  宋以星想了想道:长得高?
  吾今日能劈死你!想内在!胆敢再提皮囊,你就从道门滚出去!
  宋以星依言冥思苦想,好一阵后开口道:一个月6000块钱全给我。
  祖师爷等了一会儿:无了?
  宋以星道:对我好。
  祖师爷:说下去。
  宋以星便道:他无辜,我既可怜他又心疼他。都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与他同床共枕三年,是千年的缘分。又有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和他虽然没有证,性别相同,除此之外也与夫妻没差了。
  虽说他隐瞒身份三年,但我也向他隐瞒了我的身份。我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人,于阴物来说是美味佳肴,吃完肉饮我血对修为大有助益,可他未曾伤害我一分一毫。又怕阴气浸体,损我身体,三年间未行一次房事。若非他不是真的钟情于我,我想不出其他解释。既然如此,我怎么舍得不将他拉出泥沼?
  身为道门中人我必然不敢忘人鬼殊途阴阳相隔,可我是先为人再为天师,做人不能忘恩负义。他是世人眼中的魔头,却是我的心上人,叫我与他反目成仇刀刃相见,我办不到。
  宋以星深吸一口气道:祖师爷,您不妨屈尊亲自问问翟厌,成为如今人人喊打喊杀的厌邺山鬼王可是他翟厌情愿?
  祖师爷:
  宋以星着洋洋洒洒一番话说出来,让祖师爷半响不知如何去接,憋了半响才道:你莫不是早就为他准备了说辞,就等着吾问你!
  宋以星不敢欺瞒祖师爷,忍着笑道:是。
  我要是直说保证惹您生气,未免您生气,我可谓是煞费苦心!
  好一个煞费苦心!祖师爷哼了一声:你确实是煞费苦心殚精竭虑!只不过不是为了吾!
  吾不可能问一个鬼的情愿,掉价!但吾可以问你!
  宋以星立即严肃道:您请。
  在你心中祖师爷道:他重要还是吾重要?
  宋以星:
  您老跟鬼比什么!
  第32章
  大概是觉得跟一只阴物相提并论掉价, 祖师爷又哼一声道:说了这么多,夸了这么多,没有半点用处。世上苦命之人多之又多,命理天数早就注定, 道门之人并非人人对其喊打喊杀, 也不乏怜其命运想要超度他的人,可他却存在至今, 你可知为何?
  宋以星道:怨恨太深难以度化。
  祖师爷不置可否, 只道:艰难险阻, 吾早已向你泄露了天机,既然你要一意孤行,吾不能一而再再而三过问凡尘俗世。
  宋以星磕头:后辈及翟厌谢您老体谅。
  祖师爷怒道:吾是无可奈何,可不是体谅!毕竟是自己最喜欢的后辈,祖师爷顿了顿还是没舍得直接打击宋以星, 只委婉道:若三月后, 你能将他煞气化去三分, 吾再考虑体谅!
  不等宋以星再说什么, 缭绕白雾散去。
  宋以星一直维持着跪姿,直到醒过来。
  一摸床边, 空空如也。
  宋以星坐起来,喊了几声翟厌。
  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宋以星穿好衣服要出去找鬼。正碰到翟厌从门外进来, 手里拎着豆浆油条。
  翟厌还不知道宋以星吸风饮露就能饱腹, 这两天他怕宋以星跑了, 根本不敢走开一步, 所以只给宋以星找了些野果子。
  但现在不一样了, 翟厌手里有宋以星的婚书。
  所以翟厌估摸着宋以星快醒了, 去给他弄早饭了。
  宋以星一一接过,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翟厌道:有话就说。
  宋以星: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啊。
  翟厌看着他。
  宋以星道:付钱了吗?
  翟厌:
  宋以星见翟厌偏开脑袋就知道了答案,惊讶道:我这三年用了你这么多钱吗?竟然是连豆浆油条都买不起了?
  翟厌其实对钱早没了概念,厌邺山鬼王要什么不是抢,谁敢不给?就算真有不给的,谁能阻拦?
  装成人的时候倒是一个劲挣钱,主要也是为了不想苦了宋以星,毕竟他一直以为宋以星身边有个骗钱卖符箓的法海。
  宋以星拿出手机,给翟厌转了两百块钱,道:去把钱给人家补上。
  翟厌不是很乐意。
  宋以星道:那我就不吃了。
  翟厌没办法:吃了就补。
  不许骗我。宋以星这才吃起来,吃到一半又道:怎么还不收款?
  翟厌虽然对钱没概念,但也知道豆浆油条200块钱过于贵了点,僵持着道:三块五就够了。
  两百块钱给你的奖励。宋以星引/诱道:你现在还能出去上班吗?不从我身上挣奖励,你哪里来的钱养我。
  翟厌有些一言难尽,小星。
  什么?
  我一千岁,不是三岁。
  宋以星失笑:你还知道你一千岁了啊,你一千岁的人了你抢人家豆浆油条,你身上连三块五都没有吗?
  翟厌:
  他还真没有,他就三块四毛八。
  还差两分钱。
  还真没有?宋以星也不笑话他了,讲道理,翟厌一个月工资6000,有时候还有补贴,年底还有奖金,一年怎么也得有十万。如今三块五都拿不出来,怪谁?怪他宋以星。
  不,怪陆仟。
  一根香卖他6000。
  没事,我有。宋以星安慰道:我存私房钱了。
  翟厌想了想问:多少?
  唔宋以星道:也就四千来万吧。
  翟厌:
  这世界上能让厌邺山鬼王开心的事又少了一件。
  翟厌收了宋以星的钱,心底起了一种别样的情绪,他忽然发现好像收宋以星的钱也挺开心。
  宋以星道:快去吧,回来我还有事跟你商量。
  等翟厌去补钱的时候,宋以星捏着油条发愣。
  祖师爷的要求他不敢不做,况且他本来也是想着要度化翟厌的,只是祖师爷给他定了一个指标而已。
  三月内化去翟厌三分煞气,所以宋以星要知道翟厌到底积了多少阴煞之气。阴物生前所恨所怨就是死后的煞,阴物生前的罪孽就是死后的阴。
  无名的阴气能化血,翟厌的煞气能摸到实体。
  阴物聚集会滋生鬼蜮,是因为阴气聚集到了一定程度。而翟厌能够一鬼成一蜮可见煞气之汹涌猛烈,恨与怨有多强烈。
  想要化煞三分,宋以星就必须要丈量翟厌的恨与怨,恨与怨如何丈量,那就只能亲眼瞧瞧翟厌的生前记忆。
  说实话,宋以星不敢。
  还有就是,他怕让翟厌回想起那些遭遇。
  不多时翟厌就回来了。
  给了。翟厌说。他二话不说上前扫码,又什么都不要,早点店铺的老板还觉得他脑子有问题。
  发现宋以星在发呆,翟厌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小星。
  宋以星盯了翟厌好半天,随后才紧张地问:翟厌,你愿意让我共情吗?
  怎么说?翟厌明显不了解这些称谓。
  就这样说话间,宋以星迟疑着伸手用食指在翟厌额头上点了一下。这瞬间,宋以星看见了广袤星野。但宋以星很快就撤回了手,又问翟厌:可以吗?
  翟厌顿了一下,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面上浮现出挣扎的神色。
  不是不愿意让宋以星一窥生前记忆,只是那样的记忆
  不给看也没关系。宋以星知道不能急一时,换做是自己,他也不愿意让翟厌看到自己的遭遇,因为事情已定,亲眼目睹也只是徒增悲恸。
  翟厌犹豫了一会儿,道:十分钟。
  嗯?
  只看十分钟。
  宋以星:好!
  翟厌拿出手机记下时间,宋以星指腹重新贴在翟厌额上,额头冰凉的皮肤如水波纹般轻轻荡开。周遭的景色在慢慢被广袤星野替代,没过多久鬼蜮彻底翻天覆地。
  宋以星收了手,看见眼前的翟厌倒退成十一、二岁时的模样,穿着褂子,头上还有小儿髻,正在策马奔腾。
  于暮色四合间,从原野策马回到了边陲小镇。
  宋以星站在道路正中,小翟厌和马驹从他身体穿了过去,撞得宋以星身形缥缈又聚合,宋以星转身把人看着。
  只见小翟厌吁了一声,唤停马驹后甚至来不及拴马,就飞快地朝着一间悬山顶两面坡的房屋跑去,推门而入急急唤道:娘亲,父亲!
  宋以星看了眼典籍里记载着翟厌喜爱有加的马驹,他对马不熟悉,但是看马驹的体态和颜色直觉这是一匹好马。
  这匹被小翟厌扔在门外的马驹发出一声嘶鸣,马蹄在地上来回踩着,一副极其难受的样子。
  马蹄击着青石板地,发出的声响声声都透着诡异。
  能不难受吗?宋以星目光冷淡地看着驮在马背上的人,无名。
  畜生能通灵,这个时候的无名已经修了鬼道,半人半鬼。
  不一会儿,小翟厌就带着爹娘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诉说着自己在外边捡了一个快死的人。
  他爹他娘见到人赶紧上前,把不省人事的无名搀进屋里。
  小翟厌亦步亦趋,还搭了把手:唤他也不答应。
  宋以星也跟着进屋,看着小翟厌的父母将无名放在床榻上,小翟厌的父亲摸着无名的脉搏,面色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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