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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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一前一后的撵出去,堪堪在胡同口追上陈毓。
  陈毓回头,还未来得及说话,一颗糖已经被塞到了嘴里:
  “小毓别气,吃糖好不好?”
  陈毓:……
  “我就说嘛。”柳云殊拍拍手直起腰,一脸明媚的笑容,“小毓吃了糖肯定会开心的。”
  陈毓叹了口气——大嫂这么单纯的性子,被人骗了可怎么办。
  只是糖已经被塞到了嘴里,也不好再吐出来,只得勉为其难的咽了,错眼瞧见柳云殊已经捏了另一颗糖准备塞过来,忙不迭往后一退:
  “大嫂吃——”
  大嫂?柳云殊登时笑的眉眼弯弯,如同春日枝头绽放的鲜花,抬手又捏住了陈毓的脸颊往两边轻轻一扯:
  “哎哟,我们小毓的嘴可是真甜啊!”
  又瞥了一眼顾云枫:
  “可比小枫乖多了!”
  之前小枫一直喊自己姐姐,自己磨了好久,他才愿意改口叫大嫂——虽然都很亲,可意义绝对不一样,自己恨不得每个人都知道,自己是顾云飞的妻子呢。
  想到远在边疆的丈夫,柳云殊甜蜜的表情之外又有些怅惘——
  别人都以为顾云飞一个武夫罢了,哪里配得上柳家的孙女儿,却不知,自己和云飞大哥却是一见钟情,甚而说不好,自己才是用情更深的那一个。
  若非云飞大哥,自己和祖父,这会儿早已是不在了——自幼父母双亡,一直和祖父相依为命,因祖父最爱出外游历,小小年纪的自己也跟着走了不少地方。
  却没料到,竟在岐山那里遭遇山贼。
  若非从天而降的云飞和公爹,简直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年之久,可当初云飞突然出现,又从马贼的铁蹄下捞起自己抱在怀里的情景还是历历在目,应该就在那一刻,自己就爱上了云飞大哥了吧?
  有人猜测说是顾家挟恩图报,才能勉强自己嫁过来,却不知是祖父察觉自己的心思后,主动许嫁……
  本以为这辈子夫唱妇随,定是幸福和美的一生,哪里想到订婚六年,才刚嫁了过来,边疆就起了战争,从那次离别,到现在已经整整过去三年了,三年来,自己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夫君……
  真希望,云飞现在就能回来啊。
  又瞧瞧陈毓——若然云飞大哥一直在身边,说不好,自己也有个这么可爱的小宝贝了呢。这般想着,脸上不免飞起一朵红云。
  陈毓有些惊恐的往后退了一步——大嫂这叫什么表情?真是让人浑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两个人一直把陈毓送到车上,柳云殊又叮嘱陈毓明日不须过来太早,小孩子还是多睡些好……
  一旁的何方早已是张口结舌——这就算拜师了?也没送银子、没考核不说,还硬生生拐骗了顾家俩主子直接化身保姆!
  陈毓上了车,却是猛然回头——大街上熙来攘往,并没有看到不对头的地方,可上辈子逃亡太久养成的习惯,陈毓每到一处,总不自觉观察周围情形,就在方才,陈毓忽然升起一种被人盯着的感觉。
  难不成是田成武?只是被收拾的那么惨,田成武见了自己,要么暴跳如雷,要么赶紧走避,这么派人盯梢明显有些可笑——
  毕竟,再如何混账,自己也就是个六七岁的小娃娃罢了,什么样的屎盆子都别想往自己头上扣。
  “少爷,咱们回府吧。”喜子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去得月楼吧。”陈毓微一思索便道——既然已经发现端倪,怎么也要想法子解决了尾巴才好。若真是有人跟着自己,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好嘞。”喜子应了一声,神情明显很是开心——得月楼哎,听说那里可是方城府最大最好的酒楼,待会儿又有好东西可以吃了。
  作为典型的吃货一枚,已经乐淘淘掰着手指头再数的喜子根本没有注意到车里的陈毓全神戒备的样子。
  这么一路走来,一直到得月楼前,陈毓才把眼睛锁定在一辆青布马车上。
  果然,陈毓的马车刚停下,那辆马车也跟着站住。
  倒不知是何方神圣,还真敢就这么大喇喇在后面跟着。这是根本没有把自己这个方城县太爷的儿子看在眼里啊。就是不知道,这么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热闹的地方,对方会做些什么。
  “得月楼到了呢,少爷,咱们下来吧。”喜子乐淘淘的道。
  “好。”陈毓倒也从善如流,抬腿下了车子,“要一个二楼的雅间,靠窗户的。”
  边说边小心瞧了一眼那辆青布马车,车里的人果然没动。
  “何方,你盯着点那辆马车。”陈毓小声吩咐了句,便带着喜子往楼上而去。
  “客官您倒来得巧,咱们靠窗的雅间就剩一个了,还是个位置顶顶好的。”店小二笑嘻嘻迎上前,并没有因为来了两个孩子就有所怠慢——自然,陈毓的穿戴一眼就能瞧出应该是出自大户人家。
  等到了楼上,小二先麻利的送了壶香茗上来,陈毓随手点了几个招牌菜,便来至窗边,选了一个外人看不到的角度往下面看,正好瞧见青布马车的车门拉开,然后一个长相清秀穿着儒衫的男子随之从马车上下来。
  竟然是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陈毓愣了一下,脸上神情越发疑惑——面前这人,自己根本就没见过。而且看那人举手投足间,分明是个饱读诗书的,派了这样的软脚虾来盯梢自己,不须何方出手,自己就能把人收拾了去。
  待会儿何方过来,好歹要问一声对方来历。正要回身坐下,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
  “哎哟,这不是朱公子吗?昨儿个还说和朱公子一起吃顿酒呢,今儿个就碰着了。走走走,今儿个我请客,就当给朱兄接风了。”
  却是一群衣着华丽的公子哥,最中间被簇拥着的可不正是守备公子田成武?
  果然是田成武的人吗。陈毓脸色冷了一下,慢慢坐了回去。
  刚坐好不久,何方就从下面上来,看情形,明显打听清楚了那跟踪自己的人的来头。
  “少爷,那马车的主人是新任知府朱茂元的公子朱炳文……”何方上前一步小声道。
  朱炳文?不是说朱茂元正在和田青海打擂台吗?怎么两家的儿子倒是搅和在一起了?
  还未想通个所以然,外面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喜子过去拉开门,不觉一怔——打头的可不正是田成武?和他携手而来的,正是那位知府公子,旁边则是一脸惶恐模样的得月楼掌柜——
  方城府两大顶尖衙内,知府公子和守备公子齐至,无论如何得小心伺候。
  只是楼上的雅间已经全定出去了,好在听小二讲,倒是那间最好的雅间里面也就是个孩子罢了,虽然听描述也是富贵人家的,可孩子毕竟好打发些。
  尤其是田成武更是指明了要这间靠窗的,忙恭恭敬敬的亲自领了人过来。
  看喜子开门,忙陪着笑脸道:
  “有劳贵主人,能不能让一下这间雅间?咱们楼下的位置也是很好的,又宽敞又通亮……”
  话未说完,却被田成武打断:
  “啰嗦什么?让他们快些走,爷今日可是有贵客呢,要是爷的贵客不开心了,爷可要你好看。”
  虽是隔着帘珑,却也能影影绰绰的瞧见里面也就一坐一站两个人罢了。
  田成武在方城府的名头大的紧,这得月楼又是一等一的消费地方,但凡出入这里的,就没有不认识田成武的。
  若是其他客人,得了田成武这句话,怕是早吓得屁滚尿流,乖乖的就会让出来。
  却不料里面的两人依旧一坐一站没有半点儿反应,然后一个脆脆的童音响起来:
  “万事都有个先来后到,世上怎么会有人这般霸道?凭什么要我们让给他们?掌柜的快上菜,我都饿坏了。”
  这小孩怎么这般不识时务。
  掌柜的冷汗一下下来了。
  田成武被当众剥了面子,更是恼火:
  “好啊,这还给脸不要脸了。”
  口中说着,上前一步,一下扯开帘珑,下面的话却一下咽了回去,脸色也是精彩的紧——
  怎么是这两个混账王八蛋?
  看到突然出现的田成武,何方顿时吓得一哆嗦,陈毓倒是没什么反应,依旧老神神在在的坐在那里,甚至头都没抬一下。
  后面的朱炳文明显也看到了两人,神情明显有些错愕。不待田成武有什么动作,忙上前拉住胳膊:
  “不就是吃个饭吗,田公子,咱们再换个地方罢了。我这人就喜欢热闹,不然,咱们到楼下大厅吃?”
  后面几个纨绔就瞄了眼朱炳文,心说早听说知府是庶民出身,家里清贫的紧,这朱炳文一瞧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楼下大厅那里,怎么能事自己这等贵人可以坐的地方?没得降低了身份。
  而且你再是知府公子又如何?须知衙内们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被下了面子,更不要说一直在方城府横惯了的田少爷。
  本以为田成武说不好会动粗——这事不是没有过,不久前就有个大商人,因不认识田大少爷,又拒不让座,田成武可是当场就大打出手。
  至于房间里这个小娃娃,怕是都不够田少爷一顿马鞭抽的。
  陈毓终于抬起头,眼睛正对上田成武,神情中却是没有丝毫胆怯,甚至还有些戏谑的味儿道在里面。
  田成武只觉得浑身的血忽的一下全冲到了脑子上,气的脸上的肉都不住颤动。却不知为何深吸一口气,再转回头时已是换上了和煦的笑容,竟是意外的好说话:
  “既然朱公子如此说,咱们再换个房间便是。”
  身后众人下意识的揪了揪自己耳朵——今儿个耳朵没出问题吧?
  倒是那朱炳文,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甚而还冲陈毓笑了笑,神情中不乏维护之意。
  那店掌柜也是个人老成精的,看田成武这般反应,心里忽悠一下,不觉多看了陈毓两眼——
  这小孩,怕是来头也不小,自己方才瞧得清楚,田少爷的模样分明是认识的,甚而还带着些痛恨,能让田成武痛恨还愿意避开的小孩,身份怎么简单得了?
  陈毓依旧品着香茶——
  田成武那样狠毒的人自然不会怕了自己,之所以愿意退让,除了那个朱炳文帮着求情外,更大的肯定是不想丢面子。不过越是这样的人,怕是报复起来也越狠辣,自己以后还是要小心才是。
  倒是那个朱炳文的反应太过奇特,明明之前一直跟踪自己,怎么这会儿又有些想要保护自己的意思了?
  前世今生,爹爹也好,自己也罢,可都同这朱家父子并没有什么交集。
  ☆、第52章 孽缘
  磨磨蹭蹭的吃完午饭,等陈毓出来时,田成武那帮人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刚要上车,衣襟却是被喜子扯了一下:
  “少爷——”
  陈毓停下来,顺着喜子指着的方向看去,眉头不自觉地蹙了一下——怎么朱炳文还没有走?
  确切的说,也不是没有走,那模样,说是去而复返倒更好一些。
  一直在那里徘徊的朱炳文身体僵了一下,明显没有想到会被发现,又或者,陈毓的发现给了他莫大的勇气,竟是顿了顿,径直朝陈毓身边走了过来。
  “小弟弟——”
  语气里竟是有着隐隐讨好的意味,哪里有知府公子的半分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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