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囚 第66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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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半三更,当铜漏里的水又滴满了一个刻度,忽然传来了几声野猫的利叫,躺在御榻上昏睡的男子忽然轻微地动了动自己的手腕,等到全身的血液逐渐流畅,可以正常活动之后才徐徐起身。
  显德早已经不在殿内伺候,如今的紫宸殿凄清冷寂,没有半分天子寝殿该有的人气。
  穿了天子寝衣的人坐在等身铜镜前,第一件事情不是去吩咐人照明,而是缓慢脱掉了那些累赘之物,填充的锦缎与人皮慢慢被人放置在案台上,铜镜里逐渐露出来一张女子的脸。
  她重新穿好衣裳,叩了桌案三声。
  “钟娘子辛苦了,”那个前来传旨的内侍等钟妍换好了衣物才进来传旨,他不好意思说萧明稷是将她忘记了,恭恭敬敬拿出来一袋银钱与令牌道:“圣人方才吩咐奴婢,这些是给娘子的赏赐,等到明晨出宫,您拿了令牌也不会有人拦着您的。”
  圣上是一个不吝啬赏赐有功下属的人,钟妍虽然是他父亲的嫔妃,但是既然是他派进宫的人,只要不是太过分,皇帝还是会顾念主仆情谊,叫她出宫自便。
  钟妍无声而笑,皇帝不想叫一个除他之外的男子再窥见郑玉磬一分一毫的美妙,但是郑玉磬非要见到上皇才肯交出兵符,皇帝自然不会肯,兜兜转转,竟然把主意打在了她的身上。
  虽然只是静静躺着的时候才能以假乱真,但是只要有显德在,郑玉磬便不会怀疑榻上男子的真假,会乖乖将皇帝想要的东西交给他。
  她低低笑了许久,眼泪却委屈得止不住,那是她第一次能躺到紫宸殿的主殿,与他靠得那么近,却是要瞧见他和心爱的女子燕好。
  他甚至在得手以后,将自己彻彻底底地忘记了,没有一丝一毫的记忆。
  她换好了自己的衣物走出殿门,只见关押显德的地方还有些微弱的亮光,没有任何得胜一方的喜悦与嘲讽,只是觉得他的忠心有些可怜——从前的显德看着天子心意,也常常会帮助郑玉磬来折磨她。
  三殿下,不,应该说是如今的圣人已经当真应了那个传闻中的谣言,孝慈皇后一语成谶,根本不会再有人庇护这个忠心耿耿的内侍。
  就凭他对郑玉磬说的那些话,依照萧明稷的性子,绝对不会叫他有一个善终,可他还是说了,无论他的主子有没有真的说过这些话。
  不过都是些可怜人罢了。
  第66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紫宸殿侧殿里, 显德正在默默烧着纸钱,祭拜牌位上的人。
  宫里面不允许私下烧纸钱,更遑论是天子居住的紫宸殿,半点晦气也不能沾染的, 但是他知道不会有人来管他, 皇帝急于同郑太后调情, 知道了这样晦气的事情也不会在意。
  皇帝需要他的时候, 便拉他出去做戏,不需要的时候便关在殿里, 每日让人给他送粥送青菜。
  说不准今上什么时候想要这位太上皇驾崩,他这个昔日忠仆也就该跟着一道去了。
  被折好的元宝和纸钱被火焰吞噬,顷刻间化为灰烬, 灯火晦明,显德抬起那明显昏花了的眼,去看牌位上“大行皇帝”那几个字。
  出生便被立为太子、御极二十余年的天子,却是被自己最心爱女子亲手奉上的毒酒终结了辉煌的一生。
  皇帝对自己的父亲恨之入骨,便是平定长安的叛乱之后依旧秘不发丧,只是给了一个太上皇的虚衔,但是显德却能知道, 分明圣上这里冷落凄清,连个灵堂也没有设下,半分天子的尊荣也没有给他。
  圣上生前最宠爱的便是郑贵妃, 他是亲眼瞧着圣上是如何一步步对贵妃牵肠挂肚的, 哪怕元柏有极大的可能不是皇家的血脉, 圣上气怒交加,半夜里起来甚至还添了咯血的症候,到最后还是狠不下心肠赐死, 去道观看望有孕的贵妃。
  然而圣上尸骨未寒,如今他最钟爱的女子就已经承欢在杀夫仇人的榻边,连圣上心心念念想保住的那个孩子都是假的。
  清宁宫里红烛高举,兽香不断,一家子和和美美,太后与皇帝接近明面上的幽会,而紫宸殿里,只有他一个人记得这是大行皇帝的七七。
  便是难得伤春悲秋的显德,眼中也渐渐落下泪来,对着那孤零零的牌位喃喃自语。
  “原本您山陵崩后,该有三次虞祭礼的,可是三殿下一直不肯发丧,奴婢也只能按照民间的风俗给您烧些纸钱,省得您地下寒心。”
  道观里那一杯毒酒并未直接要了圣上的命,圣人一边撑着镇定指挥,一边服药解毒,然而毒已经侵入五脏六腑,便是大罗金仙也很难救治。
  圣上便像是那灯架上的红烛,被无休止的叛乱与皇子们接二连三的死讯熬得心力交瘁,只有最后的一口气,最后见到萧明稷提剑入宫,都已经没有半分撑坐起来驳斥这个逆子的力气。
  他被萧明稷带来的人捆到一边,眼睁睁瞧着圣上被萧明稷气到呕出最后一口血,没了呼吸。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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