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家一出手(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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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世家,总有一套令普通人捉摸不透的行为方式,浸润到生活的每一个细节里。比如,到人家家里做客,必须要拜会一下主人,尤其是,你要拜访的不是这家的家主的时候,就更要向这片地盘上的老大表示一下诚意,免得让自己像是偷溜进来的。
  顾鼐就是这样想的。
  他的叔祖父顾益纯是借住在郑家的,如果他来拜见叔祖,必须跟郑家的当家人郑靖业打个招呼。郑靖业告病,却不是什么大病,很多人在猜,这是他的又一个阴谋诡计,装病躲起来在策划下一次的陷害忠良。如果他真的病了,那么作为客人又是少年的顾鼐就更要问候一下郑靖业的病情了。
  问题是,郑靖业他老人家现在不在家!
  郑相把他自己的老师弄进朝廷弄得朝廷乌烟瘴气之后,装病告假,他跑去钓鱼了!
  杜氏一面安排着孙子接待顾鼐,一面使人去寻郑靖业。还把于明朗跟那位雅姑娘死死地看在自己面前,等于家来人好当面交割,以防中途生变。
  她这一安排,顾鼐在顾益纯这里耽搁的时间就略长了一些,郑德兴颇有些不好意思,寻些话题问顾鼐,半是为了分散顾鼐的注意力,半也是因为钦羡世家。顾氏始祖而下分为五支,顾益纯与顾鼐所在的并非本宗,却也是这五分支之一的正宗,郑德兴对顾鼐颇有亲近之意。
  “顾兄一路而来,不知有何感触?”
  顾鼐微微一笑:“一路坦途,自入熙山,反倒崎岖了起来。”
  顾益纯的住所颇有古风,一半以上的家俱都是矮式的,坐具也是。此时三人俱是跪坐,顾益纯看着侄孙,心里叹了一口气,他已经猜到这小子是为什么来的了。
  本来,他一直躲着不回家,碍于他的名声越来越大,家里已经妥协了,很认真地跟他谈条件:回来,不逼你娶不想娶的人。顾益纯还是打死不肯回去,家里就先派了他的侄子到他跟前去。他不肯收徒嘛,也不肯回来为家族教育下一代,只好用这种折衷的方式,聊胜于无了。
  顾益纯进京之后就给送家书为名把他给打发回老家了。不喜欢这个束缚着他的家族,心底还是存了一点家族意识的。顾益纯敏锐地感觉到了京中气氛的诡异,怕自家人一不小心陷了进去,造成无法承受的后果,写让注明:都在家里老实呆着,情况有点不太对。
  家里想来也是略有所觉,没再打扰他。谁料到这两个月下来,家里又巴巴地送了个侄孙过来。顾鼐带来的家书他还没拆封,估计不外是先问候他的身体,再问朝中局势,家里可能也要有所动作了。
  朝中多事,不参与,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边缘化,参与,就有政治投资的风险问题。顾益纯试图分析出一条对家族无害的路,又想,朝中多事,郑靖业这个宰相不知道有没有危险?他不是世家,失败了还有家族庇佑,看面子也不会死得太难看,有什么他都只能自己扛,真的不太保险啊!
  顾鼐与郑德兴却在一边都很有兴趣地进入了社交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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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益纯听两个小孩子装大人地在那里互相问候,有一种翻白眼的冲动,然后,他果真翻了个白眼。黑眼珠往上,呃?那是神马?!
  郑靖业一身短打扮,脚上一双麻鞋,裤腿卷到了膝盖上,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过来了。
  顾益纯撇撇嘴:“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钓鱼,看看日已近午,才得五尾,想想不够这一大家人裹腹,只好下去捞了。”
  顾益纯大笑,手中团扇连连拍着身下的席子,郑靖业估计是钓鱼的时候带着斗笠,取下斗笠的时候头发有点儿毛,也没有梳理就过来了。顾鼐与郑德兴已经起身,肃手而立。
  郑靖业走近了,打量着顾鼐。就见这小子眉目疏朗,还是少年人有些纤瘦的身材,个子倒是不矮了,就在那里默默站着。郑靖业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听说家里来了两拨小辈,于明朗那个事情本身不是件什么大事,只是担心有人借机生事而已。而眼前这一个么,就有点儿麻烦了。
  郑靖业敢打赌,眼前这个十四岁的,比在杜氏那里抱着个女人哭的十八岁的于明朗要成熟得多。
  “这就是那位小郎君?”郑靖业的声音带着点儿戏谑。
  顾益纯点点头:“七郎,见过主人家。”
  顾鼐上前行礼,自报家门,长揖到地,口称晚生。郑靖业口中说着:“不必拘礼。”一使眼色,郑德兴上前扶起了顾鼐。
  顾鼐抬起头来,看到郑靖业,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惊诧。这传说中的奸臣居然长得这样好看!不但没有三角眼、吊梢眉、塌鼻梁,恰恰相反,人家雅望非常,冒充个世家名士完全没问题。
  再观郑靖业举止,一身粗布衣在身上,半点局促都没有,仿佛穿着他那身宰相工作服似的。言谈间使人如沐春风:“七郎所来何事?不妨多住几日,今天正好尝尝这鲤鱼,鲜得很。”仿佛下河摸鱼跟扫雪煮酒一样风雅。不对,他好像是能把亲自摸鱼待客变成一段美谈。
  是真名士自名流。
  这不科学!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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