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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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后得在她手底下讨生活的,也不知道脾气如何,只看长相,却很有些单薄,程家为着守信,确是不曾给儿子塞通房,可原来就侍候着的,时候长了总有些事,程少爷对明湘也不是情根深种,到这番进屋子吃交杯酒,这才看清楚样貌。
  明湘不是明艳那一流的长相,穿红尤其显不出她的好来,却也是有姿色的佳人,看着也是安静温柔的,程少爷对这个妻子很是满意,再退一万步来说,如今结亲,头一样就是不受牵连,兵部吏部抓了多少人进去,程老爷还叹一回,得亏这两门亲,都是安分人家。
  他往外头去宴客了,丫头留在房里端茶倒水拿点心,一屋子知道关窍的,都看她一眼,见明湘弯眉小口,生的秀气,再看这丫头倒是明媚许多,还换个眼色,也不知道这位新娘子投不投新郎倌的眼。
  明湘到这时候反到安静下来了,她自然知道在家的日子比出嫁不知好上多少,眼见得那位妯娌在新房里左右逢源,再看看通房丫头也知机伶俐,却半点也不害怕了。
  等宾客往前头去吃酒,丫头倒了蜜茶她吃,俱都扫那丫头一眼,有机灵的同她搭起话来:“这位姐姐不知叫甚名儿?”
  那丫头笑得一声:“我叫白芍。”往明湘那头睇过一眼去,见她只坐着不同,倒咬一咬唇儿:“我是太太那儿调过来的。”
  明湘听的分明,却不以为意,程夫人她见的不多,却知道她性子同纪氏相差仿佛,若要给人定是明着给,这番说辞倒不必太信。
  白芍见着明湘一动不动,便不再说,跟着明湘的丫头倒气的咬了牙,只在喜房里不能说晦气话,一直坐到前头客人散了,程少爷才进来。
  天色也不算晚,两个喝合卺酒,吃了莲子枣子,丫头们便退了出去,由着他们俩个呆在房中,程少爷少言,明湘又是个安静的性子,两个对坐半晌无话,还是他先开的口:“咱们,咱们歇了罢。”
  金冠儿缠在头发上,明湘对着镜子拆了头发,衣裳却羞的不敢解开,程少爷是经过人事的,伸手握住她,往床上侧坐了,他倒是想说两句话的,可偏偏不知说什么好。
  屋里只余下一对儿大红烛,明湘垂了头,他伸手试探着去拉衣带子,明湘身子一抖,到底忍住了,帐子一放下来,闭着眼儿成了事。
  第二日给程夫人敬茶时,程夫人给了一对儿金嵌珠子的手镯跟一块玉佩,妯娌之间算是见过了,只这会儿才通姓名,她给了明湘一对金簪,明湘也各有还礼,一屋子人,除了撑开手指没说上十句话的丈夫,就只有思慧跟她最熟。
  思慧挽了她的胳膊,说个不住,又邀她到自家屋里去玩,明湘东西不不曾理得,院子里头的丫头也还不曾给她磕头,看思慧一眼,明湘捏捏她的手:“等明儿,明儿我一准来找你。”
  等她回屋,丫头们已经抬了大幅的山水绣屏出来,明芃送给她的,画就是明芃自个儿画的,到外头请了绣娘,绣得一幅水墨山水画,细窄窄一只孤舟,里头一个穿了蓑衣的渔人。
  新婚原不该把这个拿出来,明湘却很喜欢,好容易能用上了,赶紧吩咐人取出来,谁知道程少爷见了,竟多看明湘一眼:“这画儿倒是不俗。”
  明湘只笑一笑,等她的东西都拿出来了,把书架子占去一半儿,程少爷翻得一二册,笑了:“你这喜好倒跟三弟差不离,他也爱这一笔画儿。”
  ☆、第286章 洗三面
  洗三的东西纪氏是早早就预备好了的,明潼这胎晚生她一直悬着心,好容易顺顺当当生下儿子来,她又怕郑家办得不精心,总算早早把喜姑姑留在那儿,乳娘跟丫头都是受过调理的,就怕新手不会带孩子,往后给明潼苦头吃。
  破船还有三斤钉,郑家是衰落了,可祖上的东西也还留着,拿出来洗三用的金盆玉匜还是长公主那时留下来的,因着是长公主亲生子用过的,每一代的文定侯都在生了嫡子的时候拿出来给孩子洗三。
  这盆儿还是太祖皇帝亲自赐下来的,金盆上头雕的鱼龙变化,足见宠爱,底下还打着御制年号,除开这两样,还有洗三当天用得着的,挑脐簪子金银锞子,这些个却是明潼着人往外头去打来的,笔锭如意状元及第八宝联春,俱是喜庆花样。
  什么镜子锁扣全打了金的来,明蓁那里又送了一套内造的花朵艾球,堂里下了隔扇,铺得红坐褥红靠背,长案上供着十三尊神像,奉着米面点心香花鲜果,两边一对儿羊油红蜡烛,还有一盘子真金白银的敬神钱。
  按理不算铺张,可郑夫人却抽着气觉得腮帮子疼,跟郑侯爷说郑侯爷倒啐了她一脸,郑家又没花用钱钞,管她办的如何,要是含酸了,脸上可不难看。
  郑夫人只好跟女儿叹一回,郑辰手上正扎着小衣裳,翻了眼儿看了母亲一回:“娘,你凭白操心这个作甚,嫂嫂怀着胎呢,还想着您身子弱,把这些个杂事都自家料理了,还念叨什么。”
  郑夫人气的了戳了她的额头:“她是给你灌了什么迷汤,你倒全为着她说话了。”郑辰叫她一瞪便不再说话了,明潼那儿裁衣裳总不忘了她的,有甚吃的用的也都有她一份,对着她又常忧心郑夫人身子不好,可不是不好,接连昏过去两回了。
  郑辰自觉嫂子是个万般贤惠的人儿了,偏偏母亲还一样样的挑剔她,若不是出了这桩事,她如今也该备嫁,只想着自家,就知道媳妇难为,往后要是碰上个母亲一样的婆婆,她可办不成明潼这样的事儿。
  索性不接口,想到亲事就发愁,如今还不知道亲事落在哪里,嫂嫂千托万嘱的,请她留心看一看哥哥,就怕做月子的时候,哥哥又闹出什么来,郑辰不曾管过家,可盯人却有一套,只管问着门房就是。
  她也怕了,怕哥哥再一糊涂,家里人全落不着好,眼看郑夫人有力气挑明潼的刺儿,却半点也不说郑衍的不是,心里不平,扁了嘴儿做活计,只不理她。
  郑夫人往儿子跟前更没得说了,这是他的头一个孩子,又是儿子,他怎么不高兴,孩子刚生下来皱巴巴红通通的,过了两日也还是小小一团,丫头婆子凑趣儿说长得像他,等大些,眼睛也像鼻子也像,他看着这么个小东西抱都不敢抱他,裹在襁褓里抱出来给他看一回,再陪明潼说两句话,就算一天的事儿办完了。
  明潼狠睡了一日,醒过来就叫喜姑姑把悠车挪到自家屋里来,如今天气凉下来,屋子里虽不开窗,却扎了小孔儿透气,她见着孩子,缓缓吁得一口气,看着这皱巴巴,红桃子似的脸,才觉得心里有了着落了。
  手指轻轻摩挲孩子的小脸,看着他睡觉还不住吮着嘴巴,轻笑一声,问道:“前头的事儿可预备好了?”
  小篆点一点头:“全预备好了,六姑娘前儿一直陪着。”明沅是颜家人,虽是小辈,说的话不如纪氏有份量,却好过喜姑姑一个下人,她当着面问了,郑夫人不管,郑辰却得去问一声。
  明潼点一点头,小篆又道:“太太也来了,只姑娘在睡,太太不叫咱们扰了姑娘。”纪氏见天儿的套车过来看女儿,她一来,院子里的丫头都听她的调派,郑夫人心头越发不衬意,可纪氏也跟女儿一样,小事忍便忍着些,洗三这样的大事,再不能由着郑夫人办。
  她也有办法,见着郑夫人先带三分笑意:“倒不是我放心不下,只这回子不同,连我们家大姑奶奶也要来的,她一来可不事儿多。”
  王妃出行是有仪仗的,不独有仪仗,怎么坐怎么请俱都有规格在,郑夫人咬得牙,这下子更没说头了,背地里却啐得两声:“出个王妃罢了,又不是出了个皇后!咱们家还嫁进过公主呢!”
  这话也不是郑夫人头一回说了,自然瞒不过明潼,她听了抿嘴一笑,底下丫头生气,她却只伸着手叫嬷嬷给她修指甲,怕刮伤了孩子,修的又圆又短,嬷嬷还道:“这也太短了些。”明潼只摆了手叫她剪,磨光了再抱了儿子香上一口。
  “她爱说就叫她说去。”如今有子万事足,后头郑衍的孩子年纪差的大些也就是了,她取了自家做的小衣裳给儿子穿上,郑侯爷跟郑衍两个还没能把孩子的名字定下来,她却想叫他慧哥儿,但愿生的一双慧眼,补了她上辈子的遗憾。
  洗三是午时之后办的,明湘赶早了回门,纪氏必得两头跑了,索性明湘这里也得着了信儿,她原也预备着明潼生孩子要送的礼,既是亲家,程夫人也随了一份,连着明湘的嫂子戚氏也跟着随了礼,一对小金镯子。
  明湘的嫁妆在几个姐妹里算是薄的,可也一样是颜家公中出一样的份例给办的,拿出来也很够看了,晒嫁妆的时候,戚氏身边的丫头就看了一圈,里头绫罗缎子尤其亮眼,明湘得着戚氏给的金簪,回了两匹苏绣的缎子去,戚氏看着这缎子光华灿烂,倒很喜欢,她一眼就知道明湘不是个掐尖儿的。
  院子里的丫头们说这位二少夫人屋子里不是画就是书,婚房铺红那是不能换的,书房里头却供出青瓷对瓶,设着花梨木的山水围屏,绣的春日踏青夏日纳凉秋日供菊冬日赏雪,戚氏听见便笑,这么个通身文气儿的妯娌,往后倒好相处。
  存得这么个心事,礼上头也给的足,明湘谢过了她,也知道戚氏心里想的什么,虽戚氏邀了她一道管事,她也确是去了,住正堂里一坐,除了吃茶吃点心,一个字儿也不多说,凡有戚氏问她的,她便笑:“我不曾管过家事,只听嫂嫂的就是了。”
  去了一回,再有空闲就只往思慧院子里去,思慧的性子同明洛差不多,相处起来倒不觉得陌生,思慧知道明湘画画,还起了兴去看一眼,明湘自觉画的不好,离着明芃的手笔还差得很远,可在闺阁里头却很能拿得出手了,思慧一眼就看住了,摸着画纸上头的惊涛红日:“嫂子竟画的这样好,比我三哥还更好些。”
  明湘只是笑一笑:“我不过闲着无事,画着玩儿的,哪里比得外头爷们画的好。”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明白,明芃的画便是男儿也少有比得的,若是她没嫁,这会儿该跟着上栖霞山拜见那位拾得师傅了。
  嫁了人成了媳妇,这点才情便不宜宣扬了,明湘问过了丈夫,在院子里头搭了个紫藤架子,两三根木头架起来,到外头寻了紫藤种下,靠着白墙,等生出枝条花朵来,看着就是一幅画了。
  程家三个少爷是按着骐骥骅来排的,程骥是个安静的性子,若不然程夫人也不会想着讨个活泼的媳妇闹一闹他,这会儿听见明湘问,看着院子里头果是光的,倒点了头,又告诉她等婚假过了他还得往学里去,明湘便把事儿安排在他去学府之后再办。
  在程家住了两日,虽不习惯,到底妯娌和睦小姑友爱,程夫人自家要往外头交际,一应事都交给了儿媳妇,戚氏大包大揽,明湘也不插手进去,除了读书就是画画,跟程骥两个,一整日坐在书房,说得话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那个叫白芍的丫头,先还怕新夫人厉害,再看她不争不抢,连重话都不说一句,松得一口气儿,还似原来似的打理房中事务,等她再拿去学里要预备什么东西问过程骥时,程骥皱了眉头:“这是夫人该管的事,怎么拿来问我。”
  白芍脸盘涨得通红,她不曾想到这个,只当多了一位夫人,行事还似原来,这会儿叫程骥打了脸,自觉无趣,回去就躺在床上说是病了。
  夜里用饭,明湘见上来侍候的不是白芍,还问得一声,听见她病了,点一点头:“叫厨房炖个汤给她送去,既是病了,就好好歇一歇。”
  既是她说病了,后头这些事可不能不办,底下哪个丫头也不敢再绕过明湘,明湘是常见着明沅给纪舜英送节礼的,什么时节预备什么东西,丫头一问,她就报了出来,把原来没预备的也都给添补上了。
  当着程骥的面吩咐的,程骥便觉得这个娘子确是贤内助,问明白原来自家这份月例银子还没交到她手上,皱了眉头叫白芍把箱子钥匙交出来,他的婚假只有三天,回了门就要回学府去了,难道对着明湘多说一句:“有甚事你只管去找母亲,底下人不服管的,也不必给她们留脸,你发落了就是。”
  明湘听见他这么说,虽没指望过,也还是松得一口气,回门那一日,程骥也早早起来了,带着明湘尽早回去。
  明洛明沅早就等着,连明芃也早早过来了,前头拜过纪氏,程骥留着跟明陶明澄几个吃茶,明湘还回了小香洲,不过三日不在,倒似隔世,明洛见着她就一把扯了她的袖子,把她自上到下的打量:“怎么样?程家好不好?”
  ☆、第287章 添盆果
  明湘看着气色不差,明洛把她由上到下打量一圈,笑眯眯握了她的手,明湘也跟着笑,挨着明洛坐下:“过得两日也就习惯了。”
  明沅是很想问一问那个通房丫头的事,可当着这许多人实不好开口,也往她身边一坐,看明湘梳起了妇人头,新嫁娘一月不断红,衣裳裙子俱是红的,手上还戴着一对儿实沉的嵌珠嵌宝金镯子。
  若是没程家这事儿,明洛只怕得问个不住,可既有了这事,她便为着避嫌也不好问太细,只问了明湘过的好不好,又拉了手看她,看一回皱了鼻子,把头一点,言之凿凿:“瘦了。”
  明沅“扑哧”一声笑出来:“你那眼睛是尺子呀,这么上下一量就知道四姐姐瘦了?”绞面修面看着便是妇人模样了,日子还浅也看不出什么来,明湘也还是一样沉静,明洛不好问,她便多问两句:“你那个妯娌好不好相处?”
  程夫人跟思慧她们都是熟的,程夫人便先头不曾看中明湘,也不至进了门就来磨搓她,倒是那个妯娌戚氏,听说是个厉害的。
  明湘笑一笑:“各安本份,有什么好不好相处,这回的回门礼还是嫂子办的。”明湘既避了戚氏的锋芒,戚氏自然投桃报李,她把回门礼办得好了,明湘自然要谢她,还当着程夫人的面特意挑出来说,程夫人满意了,戚氏越发待明湘好起来。
  几个姐妹说笑得会儿,前面程骥在吃回门搅面,后头卷碧过来了:“太太说了,等会子四姑娘往栖月阁去一回,看看安姨娘。”
  今天明潼那办洗三礼,本来也不能多留明湘,前边饭一吃完,纪氏便留着儿子来应酬女婿,自个儿套了车急着往明潼那里赶。
  明沅觑着空儿问过明湘:“我听沣哥儿说了,那屋里的可闹起来没有?”明湘听见她问就知道说的什么,抿嘴一笑:“闹不起来的。”
  若是原来她也不知道这个白芍在程骥心上排第几位,听她说是病了,还想着必是受宠爱的,若不然哪里能装病拿矫,若是程骥反倒转过头去哄她,倒有些难办,不是该轻还是该重。
  可既是她拿乔不成,还受了训斥,那便是寻常的通房丫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连着白芍自家也不曾想着,原来她也觉得自家是得脸的,屋子里的大小丫头都归了她管,新夫人进门,她充个糊涂,没立时把权交上去。
  若是新夫人说了,她便推说是忘了,总归日子浅,再不能就断了她的不是,若是少爷提出来,那便是这新夫人有手段,可她万没想到,新夫人竟是个绵里藏针的。
  失了这么大的脸,早上出门的时候,她便缩在后头,同她一道提上来的丫头青萝看着她就笑一声:“姐姐这病也该生的久些,最好是真病,少爷就也不追究了。”
  说的她满面赤红,回去便红了眼圈儿,少爷虽没许过她什么,可她到底是头一个,夫人把她调过来,除了这个哪还会有旁的意思,虽没挑明了,可她确是已经成了少爷的人,平日里待她也是一句重话都不曾说过的,进了新夫人,她倒成了脚底下的泥了。
  吃了这么一记亏,知道少爷看着是好性,却是有脾气的,新夫人也不好惹,倒收了那份心思,只到底没脸,真个装了几天病,还往药房拿药来吃。
  明沅听见明湘这么说,很是松了一口气儿,明湘冲她一笑,程家的日子已经算是好的了,几个人又问起思慧的亲事来,这当口有女儿有儿子的人家俱都不敢轻易结亲,不定哪一天就受了牵累,好好的女儿嫁过去,好便罢了,但凡沾着一星半点,都得往牢里过一圈。
  思慧定的那家子人,也有心把婚期往后推,两家虽没把话说开,却都抱着这个意思,身上有亲不要紧,若是成了婚,那才是真脱不开干系。
  明洛听了就是一默,詹家的那几位守贞的夫人,得着圣人给赐下来的牌坊匾额,拿全家爷们的命换回来的,立了七八座,就在詹家住的那条街上,原来詹老夫人不肯放的那些个媳妇,如今得了这么一块牌坊,更是脱生无望,这辈子都只能被压在牌坊下当个活死人了。
  明沅见着这两个都各有心事,只明芃一个喜气盈盈的,知道她是收着了梅季明的信,这会儿看谁都百般顺眼,拿袖子捂了嘴儿:“唉,下一个就是二姐姐了,金银首饰你定然瞧不上的,到时候可怎么给添妆。”
  一面说一面指了明湘:“你是二姐姐的亲传弟子,到时候画幅画儿送给师傅也就是了,我跟五姐姐可怎办?”
  明湘还不知这事,听说梅季明送了信回来,总为着明芃高兴,还问她:“我说怎么二姐姐还没上山去,原是接着喜信了。”
  梅季明出去这么久还是头一回寄信回来,信上说定了回来日期,虽没写明了回来就成亲,可还能有什么旁的意思,梅氏明陶两个俱不曾想到,都松得一口气,梅氏还给梅家去了信,连着黄氏也一道赶了过来,就怕这个儿子再跑了,趁着他来,赶紧把事儿给办了。
  到这一步,梅氏总算放了心,两年之期将过,还怕女儿想不通,他既回来,顺着女儿的意思办了事,也就罢了,只盼着出去这么一回,往后就收了心安份过日子。
  明芃叫她们笑的红了脸儿:“你们这一个个都有那一天,倒来取笑我,看我撕不撕你们的嘴。”伸手就往明沅脸上掐了一把,明沅哀哀直叫:“二姐姐手也太黑了。”
  一屋子姑娘笑作了一团,知道明湘要去见安姨娘的,也不多留她,送了明湘往栖月阁去,又说起明潼的孩子来。
  “六斤六两重,胖小子一个,哭着也有力气。”明沅是亲眼见着,同她们又说一回,明洛听了就念佛,上一胎落了,到底可惜,郑家在几个姑娘心里也不是什么好婆家,还都说明潼是可惜了,明沅却是见过太子那付模样的,知道纪氏跟明潼只怕也是无可奈何,她们两个叹可惜,她便不接口,只把做了一半儿的小衣裳拿出来:“等这个做得了,再给做一双小鞋子,脚寸放得宽些。”
  几个姑娘凑在一处低语轻笑,明芃想着压在箱子底下那一重重的真红嫁衣,等梅季明回来了,她便穿着这个,带着这梅氏仙域志作嫁妆。
  明洛手上虽然扎针,却是五针错了三针,漫不经心做了些,又全给重拆了,今儿明湘回门,张姨娘脸上就很不好看,她也知道出来迎是纪氏的时候,可眼看着明湘嫁人都回门了,自家女儿却连个能说亲的对象都没有,心里怎么不急,又不能搂着女儿哭,更不能再提詹家,她是恨不得明洛把詹家忘的透透的,再想不起来。
  可明洛哪有这么容易就忘了,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明沅见她们都不说话,一手刮了明洛的鼻尖:“咱们吃菊花浇酒好不好?”
  明洛一听就笑骂她一声:“要死了你,太太才走,你就翻天。”浇酒上头,比那些个浸酒后劲足的多,明洛最爱这个,说旁的就跟甜水似的,吃这个才辣得够劲,明芃跟着凑趣,还拿了一套玛瑙菊花杯子来作酒器,专等着明湘过来一道吃酒。
  给明湘的是葡萄酒,吃不醉,回去了也落人眼,哪知道明湘回来红了眼圈,一看就知道是跟安姨娘起了争执,明沅这里收着的五十两银子,还不曾给安姨娘贴补过去,见着她这样子,就知道是安姨娘又跟她要钱了。
  几个对视一眼,都不挑破,只拉了人坐下来吃得一杯酒,明洛还拿兔腿儿哄明湘吃:“原叫你吃,你总嫌这太麻太辣,程家可能放开了吃这个?”
  明湘果然挑了兔子肉吃了,明沅给她补了粉儿,眼看着时候不早,程骥在前头催请一回,明湘就拉了她们手:“我去了。”
  回来的时候欢天喜地,到她要走了,明洛倒跟着掉泪,明沅扯一扯她:“又不是天南海北的,我算算冬至节里可不得回来。”
  明洛叫她逗得一声笑,送了明湘到花园门边,见她往前去了,转回来就叹一口气:“往后,就不能日日一处了。”
  对着明沅叹了两声,连余下的酒菜也不吃了,明沅知道她总还没缓过这口气来,也就由着她去,明芃也一样先回去,她那头要办喜事,琐碎事务更多,嫁妆虽是理好的,这二年也加了许多东西,又想着嫁过去要给几个姐妹备礼,屋子里铺开一地的箱笼。
  梅氏见着女儿欢喜,心里自是高兴,为着耽误明芃这二年,梅家又把聘礼给加厚了,再没有聘礼还跟嫁妆似的一抬抬抬进来的,里头缎子都裁作了衣裳,纱罗上头不用绣,拿笔画了兰草竹子给她裁衣裳穿,这些个一落了水就无用了,竟只是穿一回好看的。
  明沅也不强留她,等人都散了,这才觉得清净,九红还道:“原四姑娘挪进来的时候觉得院子挤,这会儿她嫁出去了,倒又觉得院子空起来了。”
  前头明湘刚走,纪氏也坐车回来了,明潼生了个壮实的小子,她走路都带风,家里除开明湘办喜事多发了一个月的月钱,明潼这回生子,除了月钱多领一份,下人们都有衣裳领有红蛋吃。
  她才进门明沅就等着了,纪氏看她一眼,笑了:“你也歇着去罢,等满月的时候,带你们都去吃酒。”
  明沅应一声退出去,琼珠却抬头看了她一眼,咬得唇儿,才刚怎么三姑爷还特意问一声六姑娘,虽喜姑姑说是见着六姑娘辛苦才有此一问,还说三姑爷有心,可却怎么品怎么不是那个味儿,她侧脸觑着纪氏的脸色,才想张口,又把这话咽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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