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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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不定她离开我的时候也没有哭。她这人,总是后知后觉。」
  离开了,却像摔破的香水那样散落四周。
  「可是雪廷姐一定还很喜欢你,那瓶剩下的香水,她宝贝得很。摔破香水的几天之后,香水的香气全散掉了,雪廷姐终于打开房门。我向她道歉,她没有再生气了,但她的表情很绝望,看得我很难受。她说,『没关係,终于真的没关係了』,那个表情……我还真寧愿她生气骂我打我……」
  高姿妍抿抿嘴,转身步出客厅,「是啊,终于真的没关係了。是她离开我的,不是我说分手的。正确来说,她也没说分手,但我们事实上分手了。」
  「那你还喜欢她吗?」孙景延跟在她背后追问:「你还喜欢她对吗?你喷了那款香水,你也说那款香水是代表她。如果不喜欢她了,你应该不会用才对啊。」
  「喜不喜欢都不重要了。」高姿妍走到中岛才停下来。
  「怎么会不重要?你和她互相喜欢的话,就应该在一起啊!」
  「谁谈恋爱,都想永远在一起。但永远的东西,是绝对不存在的。」高姿妍笑了笑,眼前的高个子可能也没有什么恋爱经验,有些事要亲身经歷过才会懂得。
  从电子恆温酒柜里取出一瓶红酒,高姿妍问:「要喝酒吗?」
  「不了,我酒量很差的。」
  孙景延看着高姿妍拿起一个高脚杯,和一个造型特殊,有点像枪型的器具。高姿妍中间有根长针管,把器具压在瓶塞上,再按压一下,便倒出了一杯红酒。
  见孙景延不眨一眼盯着自己手中的器具看,高姿妍解释说:「这是取酒器。可以倒出葡萄酒,而不用拔掉橡木塞。自动打入氬气,可以密封葡萄酒,避免氧化。」
  「真的很专业……」孙景延由衷慨叹着高姿妍的多才多艺,郑雪廷跟她分手真是个重大损失。
  高姿妍拿着酒杯闻了闻,不期然皱起眉头,又不甘心地含了一口,还是只能把它放下,推到远处。
  「其实我不太喜欢喝红酒,不太喜欢单寧带来的涩。不过,黑皮诺是我唯一喜欢的,优雅、轻盈,就像是芭蕾舞者一样,在你的味蕾上跳舞。你知道吗?黑皮诺是数一数二娇贵的酿酒葡萄,对成长环境和气候挑剔,又容易受病虫影响,非常难种得好。在比较热的地方,它会像烂熟水果那样单调无趣,但如果环境太冷凉,它又会充满青涩不讨喜的草本味道。这葡萄,不能乾旱也不能多雨,连土质都很挑剔,就喜欢石灰质的黏土,换别的给它也可能发育不良。我跟郑雪廷的关係就像这瓶黑皮诺。」
  「优雅?轻盈?」孙景延完全听不懂什么环境、气候、土质,葡萄酒对她来说完全是一个新世界。
  高姿妍没有回应,只是从酒柜取出一把特级樺木手工製的侍酒刀,这把侍酒刀可是高姿妍成功考取WSET葡萄酒四级认证时,姜宥莉送她的祝贺礼物。
  「不是用取酒器就可以倒酒吗?」孙景延不解,高姿妍刚才明明已经用取酒器倒了杯酒,还喝了一口。
  「我不是要倒酒,而是想让你闻闻看『corked』的味道。」高姿妍把橡木塞拔出,看也没看就递给孙景延,「橡木塞发霉了。」
  「你刚才还没有打开,看都没看过橡木塞就知道它发霉了?」橡木塞的确发霉了。孙景延瞪大了眼睛,对此感到神奇。
  「『corked』了,它已经污染了葡萄酒,这种污染是不可逆的。」高姿妍轻轻推了推孙景延的手,「你闻闻看,那像是湿纸皮,又像是地下室的闷湿气味。不过还好,没污染得太严重,喝起来只是让葡萄酒失去果香,变得平淡无趣。要试一口吗?」
  孙景延其实不喝太酒的,但不好意思再拒绝,便抿了一小口,「嗯……真的像你说的一样……」还真不好喝。
  「我跟雪廷从初中就认识了,我们是同学。那时还只是好朋友,跟宥莉一起,就像三剑客一样。日久生情吗?我也不确定。我们在升学考试压力最大、最迷茫的时候,也总是互相扶持。反正一来一往的试探,推推拉拉的,到了大学的时候,才确定了彼此的心意,正式走在一起。我为了跟她一起,跟家里人闹革命。断了经济援助没关係啊,我可以领奖学金,也可以兼差当家教,不是还有她嘛,她会照顾我的。于是,我们也顺利大学毕业了。我们毕业后,还是住在之前外宿的租屋。打工、赚钱、生活……一切好像都没有什么差错。可是呢,我们就像这瓶黑皮诺,几经艰辛终于酿造出高酸度、果香丰盈、单寧和酒精浓度都刚刚好的葡萄酒,连装瓶和存放都几近完美,非常有陈年潜力。几乎能够想像,十几年后开瓶,会有复杂而美妙的层次与韵味。偏偏橡木塞感染了霉菌,整瓶酒『corked』了,就这样坏事了。」
  「你们为什么会……啊——『corked』了?」孙景延尝试使用高姿妍说的词汇。
  「她一定是说都是她的错吧?当然,她是有错,但我也无法说我是无辜的。毕竟,我也不是个什么完美的人,急性子、脾气倔……着眼未来而忽略现在。」高姿妍把玩着高脚杯,把里头的红酒晃出小小的旋涡,「你跟她当室友,知道她有没有去看医生吗?不是抑鬱症的话,有可能是焦虑症或躁鬱症之类的。」
  孙景延想了想,再三衡量才回答:「焦虑症,欧医师说是焦虑症。」
  「看,有你照顾她,果然很让人放心。」室友都比她这前女友清楚郑雪廷的情况,高姿妍自嘲地笑了笑,「也许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应该察觉到的,可我忽略了她。直到发现不对劲了,有种要失去她的预感时,才意识到她可能生病了。但在她最需要人陪的时候,我非旦没有帮她一把,还把她亲手送给别人。」
  「等一下!你意思是雪廷姐出轨了?怎么会这样……」孙景延眼睛瞪得又大又圆,一脸惊诧。
  「其实我也不确定,或许有吧,又或许没有。她只是需要人陪,就算对方喜欢她,也不见得她喜欢对方。」
  孙景延听得皱起眉头,「对方是谁?」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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