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雕滞销,帮帮我们![娱乐圈] 第1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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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天气都一模一样。
  ……柏生几乎控制不住地想起了他的十八岁生日,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强迫自己停止。
  那年是高三的冲刺时期,虽说还有半年才高考,但学校还是撵得很急——大发慈悲,好歹元旦放假一天,但学生们还得在前一天晚上自修到十一点才下自习。
  那时突然流行起了一种叫法,家长们把自己正处于升学阶段的孩子们称为“神兽”,意思带着点埋怨,高三的孩子,打不得骂不得,全家眼珠子似的捧着,生怕他痛了累了影响学习了,不能考上一个理想的大学。
  而这种时候,下自习都到深夜了,除了住校的寄宿生外,没有一个家长是放心这么晚让孩子们独自回家的,除了眼前这位——
  数学老师看了眼面前关掉教室灯,最后一个走出门外的好学生,最终还是忍不住叫住了他,“班长。”
  柏生彼时已经有一米八了,清瘦的站在那里,背脊鲜明地垂眼看他,面上看不出什么不对,甚至是笑着的,“什么事,老师?”
  老师平时的伶牙俐齿到了现在却突然报了废似的,一边想说“注意安全”,一边想问“最近状态”,但思来想去都是些没有用的屁话,最后临走前,只匆匆道:“生日快乐啊,班长。”
  彼时他的农历生日正好是元旦。新年新气象,家人团聚——但她知道,柏生没有家人,一直都是在靠着助学金和自己的稿费上学。这对班级里其他被宠溺着的“神兽”来说,是没法体会的灭顶之灾,可柏生不但性格外向,能力出众,看上去也相当不避讳这件事,他是老师唯一一个不担心会因为家庭原因受到欺负的小孩。没有人敢欺负他。他也从来没有露出过什么脆弱的样子。
  果然,柏生愣了一下,随即亮出小虎牙,“谢了,老师再见。”
  这个时间点,只有最后一班末班车了,柏生像往常一样搭上只有零星几个乘客的公车,这些人几乎都是附近加班完的白领,已经累到连别人上车都没心思看了,他坐着和往常一样的位置,侧头看着窗外的雨。
  他还需要坐五站。
  雨越下越大,公车上画质很低的车载屏幕放着广告,声音带着点电子的机械感,却还是挡不住热热闹闹的气息,“新年吃饺子,全家吉祥如意……”
  柏生的视线移到屏幕上。色彩鲜明的背景中,演员们簇拥在一起,脸颊挨着脸颊,对着镜头笑得无比开心。
  柏生原本一直保持着的笑容在此刻骤然崩塌了。
  他看着窗外的雨幕。他突然有些难以忍受。
  所以在下一站,他下车了。
  这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天上下着雨,已经很晚了,他没有带伞,背着书包,没走几步就会连人带卷子全部弄湿。而从这里走回家至少要四十分钟。
  他挤在狭小的人行道上沉默地向前走,偶尔有车飞驰而过,柏生已经很小心地让自己身上不要沾到脏水,却还是被溅了好几次裤腿。
  到后来,他躲也不躲了,就这么一直向前走。
  走过这条漆黑的道,就是老城区。以往就算是凌晨时分,也有路边的大排档在热火朝天地划拳喝酒,现在一场连绵的雨浇熄了所有热情,摆放的桌椅被收了起来,上头盖着雨布,孤独地被丢在路边。
  还是一个人都没有。
  柏生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那淋着雨的桌椅,最后转回头,继续向前走。
  走过城区,是商业街。已经十二点了,服装店餐饮店早就落下了卷帘门,如铁制的石像一般寂寥地伫立着,柏生路过了一家装潢相当高级的蛋糕店,现在室内也漆黑一片,透明的橱窗摆着精致的模型蛋糕,柏生之前即使路过,也只会用余光去看,从不停留,这次却在橱窗前驻足,静静地看着那块草莓蛋糕。
  看够了,他转回头,继续前行。
  其实柏生早就冷的发抖,雨打的眼睛都有点睁不开,但他却有着股莫名的执拗——难道就真的一个人都碰不到?
  商业街后,是平房区。离家越来越近,柏生的神情越来越平静,直到远处传来小孩低低的啜泣声,和随之而来的父母着急万分的嗓音:“宝贝别哭……爸爸妈妈马上带你去医院!”
  那对父母如宝物般抱着那个稚儿,母亲纤弱的左手因用力绽出青筋,右手却轻柔地拍着孩子的后颈,三人是静夜中一抹再平庸不过的黑色,车子轰鸣后,身影消失不见。
  柏生站在原地,第一次怔怔地落下眼泪来。
  他从来不习惯哭,更不习惯在别人面前哭,即使现在下着雨,即使现在根本没有人注意他,他却还是沉默地咬着嘴唇,隐忍地努力不发出一丝声音。
  年龄尚小时,他无数次地着了迷似的幻想过,和所有的寻亲节目一样,在上学路上被人欣喜若狂地抱住,说我们找了你好久,你还记得我们吗?他的记忆的确模糊了,只记得母亲身上清新的皂荚香,和父亲总是压低的咳嗽声,可是还不如不记得。
  这样每次从梦中笑着醒来的时候,就不会那么难过。
  长大后,他以为自己不再是小孩,也不再幻想了,可现实告诉他不是这样。
  今天是他的十八岁生日,一个人生命中意义非凡的日子,柏生可耻地幻想着,离家门还有一百步,倒数到一的时候,会不会推开门,就是满屋热闹,昏黄灯光下是等着他的家人,因晚归而横眉竖眼的姐姐斥责他,“那么晚才回来跑哪儿浪去了!”,父亲咳嗽一声表示赞同,母亲帮他解释,“说不定只是路上耽搁了”;大哥和家里养着的小狗坐在一起,放下书页,笑眯眯地看向他——
  三、二、一。
  柏生推开门。门内漆黑一片,就像往常无数个普通但孤独的夜晚。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月光晒干眼泪,柏生镇定地打开灯,放下书包,脱了外套,直到他听到角落里传来怯怯的一声猫叫。
  那是只不知道从哪钻进来的野猫,瘦骨嶙峋,长的尤其丑,黑白分明,鼻子棕溜溜,还有颗长的颇不是位置的媒婆痣。
  或许是太饿了,丑猫壮着胆子过来蹭了蹭他的腿,柏生垂下脸,不知道在问谁:“你也在流浪吗?”
  丑猫又喵了声,毛发湿淋淋的,越发惨不忍睹,柏生抱起他,说:“那你现在不是流浪猫了。”
  猫咪亲昵地舔了舔他的下巴,蜷缩进他的怀中。
  镜头仍在沉默地记录着那道寂寥的身影,柏生忍不住想,如果现在这个世界是梦,为什么又真实的和以前的世界重合在了一起;某种意义上他依旧孤独,因为在这件事上他永远无法和别人说,他甚至有一种预感,即使他对这个剧本没有任何兴趣,最后他也还是会回到这个街道,还是会回到这个永远忘却不了的雨夜——
  万家灯火,其中永远没有属于他的那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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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ut!!过了!”霍璟也在跟着淋,声音是肉眼可见的如释重负:“非常好!!辛苦了!!”
  现场的工作人员霎时欢呼起来:“好!!年假!!”
  方圆可不管什么年假不年假,他跟蹬了风火轮似的奔了上去,“柏生!怎么样?累不累?赶紧回酒店……”
  柏生还站在雨里没动,看他跑过来,对着他说了句什么。
  “什么猫?”方圆有点莫名其妙,“你真是被淋昏头了,你还没来得及养猫呢!走了,走了,我去给你熬姜汤……”
  柏生被寿司似的卷在大浴巾里,一路被搬运上车,还在说:“我想我的猫了。”
  那只猫流浪时期吃坏了东西,身体一直不好,只陪了他五年,最后器官衰竭,安乐死的,回喵星之前也没养的多好看,还是那么丑。
  猫咪去世的第二天,他就来到了这里。
  回到酒店房间,方圆忙前忙后,问他:“你冷不冷?”
  柏生乖乖摇头。
  他好像是好很多了,脸色也红润了些,看上去情绪高涨了许多,方圆狠狠松了口气。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道坎再难还是过了。
  你看柏生,都会笑了,一点都不蔫了。果然之前还是压力太大……
  “你在这里等一会。”方圆急匆匆地去外边找夜宵给柏生吃了,“这淋了这么天受寒挨冻的,必须多吃点保健品……”
  门一关,室内瞬间安静的落针可闻。
  柏生脸上的笑容又止住了。
  他几乎像一个在周围没人时就自动开启待机模式的小机器人,目光直直落在前方的一点,直到光线被人挡住。
  柏生有点呆地抬头,下意识露出小虎牙,“闻鹤?”
  闻鹤静静看着他,表情让人读不懂。
  “不想笑的话可以不用笑的。”他说,“不用忍也没关系。”
  柏生:“……”
  “你不是走了吗?”柏生躲开这个话题,“回a省了。”
  “嗯。”闻鹤堂而皇之地承认,“但我担心你,所以偷偷留下来了。”
  柏生:“我有什么好担心……”
  他这么说着,鼻音还很重,说到一半,自己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停了。
  “没什么。”柏生说,“反正你也不懂。”
  其实这样说话有点伤人,柏生也知道,但他现在就是抱着赶人的心思。他不想闻鹤再待下去了,他觉得自己会忍不住哭唧唧。
  这太丢人了。
  闻鹤仍是看着他,丝毫没有动摇,他甚至走了过来,蹲在柏生面前——柏生垂着头坐在床沿边,他就仰着头强行对上柏生的视线,柏生有点慌乱地移开了眼睛。
  “我不需要懂。”闻鹤慢慢说,“我陪着你就好了。”
  他没有借这个机会做任何越距的动作来拉近关系,而只是坚持地待在柏生面前,一点点肢体接触都没有,甚至连手都没有碰一下。
  柏生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专注眼神,吸了吸鼻子,突然觉得这段时间压抑着的情绪找到了一个缺口,山崩海啸似的涌了出来。
  柏生说:“我知道你喜欢我。”
  闻鹤神色不变,只道:“嗯。”
  柏生:“可我好像没有对你很好。每次都是你在为我做事,你不觉得累吗?”
  闻鹤:“不。”
  柏生:“你不觉得难受吗?如果我没有像你喜欢我那样喜欢你?”
  闻鹤:“难受。但没关系。”
  柏生:“那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闻鹤:“想要你开心。”
  柏生看着他,最后作出了个和生日那天一样的结论:“你好奇怪啊。”
  闻鹤也是同样的回答,“我很奇怪吗?”
  两人长久地对视着,最后,柏生揉了揉眼睛,突然道:“你抱我一下吧。”
  闻鹤这次没有丝毫迟疑,他直起身子,轻轻环住了柏生的背脊。两个人第一次如此亲密的相拥,呼吸贴着呼吸,就连对方最隐秘的心跳声都无比清晰,柏生抱着他的脑袋,把脸颊埋进了他的脖颈旁,蹭了蹭。
  闻鹤忽然感到一片温热的湿意。
  “我很难过,”他看不见柏生的脸,只能听见那头柏生压抑着的声音,“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闻鹤说:“你想要我问吗?”
  柏生却说:“不想。”
  “那就不问。”闻鹤轻轻拍着怀中人的后颈,感到心微微的抽疼,他笨嘴拙舌了半天,还是没能憋出几句安慰的词来,最后还是那句老土话,“我陪着你就好了。”
  柏生轻轻说:“……好。”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拥抱着,胸膛贴着胸膛,汲取彼此的热意,没人察觉到门轻轻响了一声。
  方圆端着热乎乎的姜汤,表情有些复杂地退出,掩上了门。
  唉。
  不管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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