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剑 第37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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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慈在炼气期时,必须服用灵食才能维生,但却不得口福,如今筑基之后,已可辟谷,但对美味的追求留了下来,第一次上馆子吃饭,也很是新鲜,将菜谱翻了又翻,点了两三万灵钱的菜来,孟令月再四拦阻,方才止住。她道,“我哪里受宠了?师父也不怎么疼我,你瞧我第一次出来,什么都不知道,他也不曾叮嘱我。”
  其实王真人应该是知道王盼盼会跟来,这才没有嘱咐,阮慈伸了伸舌头,想到这里距离上清门还不是很远,对洞天真人来说,自己依旧是在庭院之中活动,便不敢胡乱编排,又想起说道,“孟师姐,坊市中可有什么出名的灵茶?我恩师喜欢喝茶,我买些回去孝敬他。”
  孟令月道,“上清行和宝芝行都有好茶卖,这一带最好的灵茶自然是上清门内出产,一会吃完了,我们两个商行都进去看看。说不准在上清行内还能遇到几张熟面孔。”
  阮慈不解其意,孟令月笑道,“上清门弟子也要外出办差,每当这时节,去万蝶谷和恒泽天的弟子也许便会来这里落脚,如能结识一二,将来说不准便是一个依仗,如我们这般,本身也要前去办差的,更想着能结伴而行。因此金波坊市这段时间是极热闹的,左近茂宗弟子都会云集过来,便是上清弟子不来,大家互通有无,也是好的。”
  阮慈道,“那李师兄还去绿玉明堂猎杀妖兽?他不用结识上清弟子么?”
  孟令月道,“毕竟这都是很难说的事,谁也不知上清弟子性情如何,会否庇护我等,李师兄志存高远,对这些事不是很放在心上,他只相信自己的修为。”
  “原来是这般。”
  阮慈夹了一口灵食,送入口中,只觉得细软香滑,入口即化,灵力温和滋补,在舌尖漾开,她享受地眯起眼,陶醉了一会儿才道,“那孟师姐你呢?为何也跟着去了?我看你也并非不愿结交盛宗弟子呀。”
  孟令月面色又红了起来,她道,“慈师妹看出来了?小莲便是因此事怨我,我也知道,我许多师弟、师妹是希望我在此地等候的。”
  阮慈心想,这要看不出来也很难。
  她笑了笑,并不接话,孟令月为自己斟了一杯灵酒,啜了一口,道,“其实我也想问问慈师妹,你是盛宗弟子,却又这样早便成了亲,当可有以教我——慈师妹,我想先问问,你修仙问道,是为了什么呢?”
  第65章 明澈本真
  修仙问道,所为者何?
  这一问,阮慈有时也曾思忖,尤其是在山中修行枯燥时,更是时常这般自问,她在炼化东华剑意时,因为局势危急,几乎没有停下歇息的时间,反倒是心无杂念。但在紫精山中,日月长长,年复一年,只是打坐修行,偶然习练符咒法术,足足十年,所见之人不过七个,难免偶然也会暗想,修仙问道,除了将来有一日能了却阮氏灭门因果之外,又是为了什么?
  几番思索,自然也有自己的答案,她曾三度穿梭入梦,常春风懵懵懂懂,对此并未细想,修仙不过是他谋生的手段;屈娉婷困于家事,偶尔寻思,却也是浅尝辄止,至于那第五苍,思绪偏激,满脑子急功近利的念头,对他来说,这问题的答案十分明显,修仙问道,自然是为了掌握更大的权力,往更高的境界冲击,至于冲击成功之后,又该做些什么,他却并未想得清楚。
  在阮慈看来,第五苍蹂躏仆从,仗势欺人的种种行径,也是因为他未曾明心见性,既然不知道冲击更上一步境界之后,该做什么,破境之后难免茫然。
  已是成功了一小步,心中却无满足之感,而前路还有漫漫,面临的是更艰难也更枯燥的修行,第五苍难免有些裹足不前,却不敢将这般思绪外泄,久而久之,便要将那出身世家大族,修为进境甚速的好处,化为看得见的爽快,所以才有私下欺男霸女,种种令人作呕的情态。
  修行为何,这大概是每个修士心底都会思忖的问题,也都有自己的答案,又有多少人会把所有思绪据实以告呢?阮慈有幸,能体会到三个修士心中毫无保留的思绪,对这一问也有自己的品读,但她不会在此处全告诉孟令月,也知道孟令月想听的并非是她的真心话,因笑道,“修仙问道,为的自然是自己呀,难道还能为了别人?”
  孟令月道,“不错,修仙问道,为的全是自己,便是师尊培养弟子,传承道统,有些为的是将来弟子若能成就道祖,可将这一脉曾经修士从虚数中凝聚返生。有些为的是有人差使奔忙,为他的仙途出力,还有些修士只是喜欢栽培后进,此番举动能令他心中生悦,无论如何,我等修士在这世间,一向是唯我独尊,若是连自身的心绪、意识都要为外界更改,那这千百年的修行苦功,为的又是什么?我这样日日夜夜地打坐修行,并非是为了不负恩师的期望,也并非是只为了追逐更高一层的境界,慈师妹,你也已经筑基,这修行之苦,亦是深有体会,谁能为了旁人,这样长年累月地在丰茂年华闭关自守?唯有为了自己。”
  她说得颇有道理,至少和阮慈所想很是一样,阮慈道,“是呀,是以我很佩服那些洞天高人,我等才是筑基,已觉修行辛苦,真不知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是不是天生便喜欢打坐修行。”
  孟令月笑道,“哪有人天生喜欢凝练法力的?固然其中也有乐趣,但亦是难以遮掩修道之苦。但凡能上到高处的大修士,不论其道途如何,都是有旁人难以想象的大毅力,师尊对我说,元婴之后,道途别有一番艰难,唯有百折不挠之辈,才能往上继续攀登。若非如此,一个大修士足以栽培出千千万万个大修士,琅嬛周天的上进之途早就被世家把持了,哪有这许多变数动荡?”
  二女一时都没有说话,似是同时想象起了修仙只需资源堆叠,无需心志坚牢的世界,而这般的规则又会改变多少如今大家习以为常的规矩。过了一会,孟令月道,“话都说得远了,慈师妹,我且问你,若是一个人生下来便是心志单纯,一心道途,少时便被大修士收养,除了求道之外,一心一意,别无他念,这般修到了洞天——那么这个人,他真的算是活过么?他的修为,除了对宗门有用,对他自己有用以外,对旁人又有什么意义呢?便是他最终竟成了道祖,他能给本方宇宙带来怎样的改变呢?”
  这牵涉到道祖层面的体验,却非阮慈所知,她暗自记下,想着若有机缘,要问问青君当道祖是怎样的感觉,心中是否除道之外,别无他物,口中笑道,“唉,又哪有这般的修士?便是我们盛宗弟子,也要为自己筹措修道资粮,一个人出来世上便要和别人打交道,见得多了,心里也就自然有了别的东西。”
  “不错,在我看来,这别的东西,方才是我之所以为我的所在。”孟令月双眼灼灼,认真地说,“这求道之途,本就千难万险,漫漫无尽,我等修士想要以身合道,又是多么的渺茫?为了这渺茫的所望,抛却了我自身心绪,只为修行更速,那么我这一生,岂不是修为的奴隶?我便是要携着我所有的情思,在这道途之中探索,能走多远,便走到多远。我欢喜谁,便大大方方的欢喜,若是有一日我不喜欢他了,我也坦坦荡荡地将他放下,继续前行。在将来某一刻,我大抵也要陨落在半道上的,可那时我心里是宁静的,我知晓我是顺着心意前行,我走不下去,便只是因为我最远只能走到那里。”
  阮慈玩味她的说辞,也觉得颇有道理,孟令月筑基最多九层,若把以身合道视为成功的标记,那么她自筑基时起也许便已落败。但诸天万界这许多修士,也不会因为自己没有合道的指望,便停止前行,她道。“是,修道本就是让自身更是完善,又何须为修行更远,斩落自身珍视的那些东西。”
  孟令月对她微微一笑,欣然道,“我便知道我和慈师妹是谈得来的。慈师妹活泼灵动,不像是我许多师兄弟,死气沉沉,满脑子都是怎么提升修为,这般人便是活上万年,也不过是行尸走肉,更无法突破金丹,同他们真没什么可谈的。”
  听她这样一说,真修突破金丹似乎不止堆叠修为。因为她如今在明面上是个器修,这些真修的知识身边人是不会特意告诉她的,阮慈捺下好奇,笑道,“我只是有一事不解,孟师姐这样想,自然是随意潇洒,也不能说是错,但你身为宗内天才弟子,所受栽培,却也要报偿宗门。如这般连莲师妹都不服膺你,宗内为何还让你去万蝶谷呢?”
  孟令月笑道,“这有何难?我们宗门和盛宗不同,往外派差历来是比出来的,只需在宗门小选里打败所有同门,那么你要去哪里都是自己做主。”
  她话声轻描淡写,霸气却是隐约透出,阮慈不由拍手直呼威风,孟令月道,“不过我旁心多了些,终究也是有些妨碍,门中待我另一个师弟更好,此次出来,本来我也能去恒泽天,但恩师还是示意下来,为我选了万蝶谷。”
  以宗门执事的眼光来看,阮慈也不会叫孟令月去恒泽天的,恒泽天最后的胜出者只能有一个,若是孟令月和李平彦都侥幸走到最后一步,谁能保证孟令月不会有意相让?当然,李平彦本身修为也是不差,但既然要以宗门利益为先,那么自然要摒除种种不利。她道,“孟师姐既然任性而为,门中有所考量也是自然。”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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