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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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爷也不知赵长卿往外捐了这样大笔数额的银子,夏老爷虽有些心疼,亦知赵长卿不好惹,道,“这是媳妇的私产,自然是由媳妇自己处置的。好端端的,娘说这个做什么?”
  “你傻了是不是,那是我重孙、你孙子的钱!岂能容她这样随手撒漫出去!”
  夏老爷宽慰母亲,“好儿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子孙若有本事,不会将这笔钱放在心上。子孙若无能,过些清贫太平日子,也没什么不好。”
  夏老太太终是不悦。
  夏老爷与长子提了一句,夏文没觉着如何,道,“哦,捐钱的事啊,我早知道啊。长卿早就跟我说过。”
  夏老爷便没再多说。
  夏文回房,见赵长卿在写帖子,过去瞧一眼,见是请杨玉芙的帖子,夏文挑眉,“请表妹过来做甚?你与她还是少些来讲。”夏文有些厌恶杨玉芙这样的多嘴。
  赵长卿道,“我得问问她,到底是哪儿得罪她了,怎么总找我的麻烦。”
  夏文道,“真不知她哪儿打听来的这些事。”赵长卿具体捐多少银子的事,夏文也只是知道一个大概数目,杨玉芙却打听的处处清楚,一看就是刻意打听过了。
  赵长卿搁了笔,道,“她这行止,倒不算离奇,都在先生的预料之中。”
  夏文道,“你把表妹的事与苏先生说了?”
  “难 道你不觉着她可疑,从她月月给太太送鞋起,我就知道她一直在针对我。”赵长卿道,“这会儿把我捐钱的事说给老太太知道。入股的事虽暂且黄了,不过,我看她 未曾死心,定要想方设法的糊弄老太太拿银子入股做生意,接下来就得拿咱们没孩子的事来说了。不信等着瞧,她脱不了这几样手段。”
  夏文紧紧的皱起眉毛。
  ☆、第230章
  杨玉芙接了赵长卿的帖子,随意的掷于一畔,根本未曾赴约,哪怕偶尔去夏家串门子,也从不主动提起赵长卿,纵使两人相见,杨玉芙温温柔柔的笑着,叫一声“表嫂”便罢。
  赵长卿索性也不急着找她,只是偶尔对着杨玉芙意味深长的笑一笑。
  赵长卿稳住了,杨玉芙反有些心里没底。
  红儿私下同赵长卿道,“奴婢在外头听人说,杨姑娘一道合开铺子的柳家族兄,在蜀绵织造司就是个不入流的小官儿。”
  看来杨玉芙不过是拿柳氏族兄做个借口罢了,赵长卿问,“杨姑娘同柳举人关系好不好?”
  红儿道,“听说挺好的。”
  赵长卿自言自语,“那就不大可能了。”
  红儿倒了盏茶奉予赵长卿,随口道,“奶奶说什么不可能?”
  赵长卿呷口茶,道,“我将与杨姑娘的渊源自头想到尾,我与她,一个生在边城,一个长在蜀中,在我去蜀中前,根本不曾相识,那定不是先前仇怨。我们之间,第一件事是,她先时曾与相公有婚约;第二件事便是她被蜀王府放出府的事了。”
  红儿不解,笑道,“杨姑娘与咱家大爷定过亲的事还好说,家里人都知道。当初也是杨家上赶着退了亲,再也怪不到咱家头上。奶奶说的第二件事,奴婢就不大明白,杨姑娘被蜀王府放归本家,难道这也要怪到咱家头上?咱们就是有天大本领,也使唤不动蜀王府啊。”
  “你这话在理。”可是……赵长卿也是想了许久才想起来,当初夏文中举,要赴帝都春闱前,他们夫妻去青城山王老夫子家告别,夏文曾在王老夫子家中偶遇蜀王的十五公子。夏文曾告诉她,十五公子尤其提了一句,蜀王府的侍女年纪大了,除了配人,也会放一些回家自行婚配。
  如今再想起来,十五公子当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那时赵长卿只觉着,杨表妹是好是坏,不与她相关,而且,当时夫妻两个马上就要去帝都赶赴春闱,日后见面都难的。
  却不想,今朝杨表妹也来了帝都。
  那么,十五公子当初是为什么会说这些话呢?
  别说什么杨姑娘爱蜀王世子至深的蠢话,听说蜀王世子五十几岁的老头子,做杨姑娘的祖父都绰绰有余!何况杨姑娘口口声声、委委屈屈、一脸无辜的对夏家当初遇难的解释是:她在蜀王府都未曾对夏文忘情,这才惹恼了蜀王世子,进而夏家挨收拾。
  虽然这话也假的可以,赵长卿并不认为杨姑娘能爱上蜀王世子。当初,十五公子说的是蜀王府侍女,这也证明杨玉芙在蜀王世子那里根本没什么地位,连正经的妾室都算不上,可见并不受宠。
  杨玉芙对夏文没什么情分,对蜀王世子也不会有什么情分,但,她如今手里的银钱来历,甚至她的生意,肯定是与蜀王府有关系的。
  尽管赵长卿不甚清楚,可,朱太爷与蜀王颇有些渊源,赵长卿是知道的。赵长卿自问绝没有得罪蜀王的地方,而且,她这样出身寻常、家势寻常、诰命也寻常的人,绝不可能与蜀王府有挂碍的。
  来到帝都,才知道这里贵人有多少。
  赵长卿夏家这样的,在帝都城连三等人家都算不上,小鱼小虾的货色,再不会入蜀王府的眼。赵长卿觉着,杨玉芙这样对付她,不大可能是出自蜀王府的授意。
  否则,蜀王府的格局也忒小了些。
  不是出自蜀王府的授意,那便是私怨。
  赵长卿实在想不出杨表妹与她仇从何来,怨自何起,不禁叹道,“人都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又没杀过杨姑娘的爹娘,真不知她为何这样恨我?”
  红儿素来是个率直脾气,道,“奶奶就是太心软,才总是追根究底。要依奴婢说,奶奶现在就去柳家,捞起那贱人,啪啪给她两记大耳光,叫她知道厉害,她才晓得马王爷三只眼!”
  赵长卿道,“现在还不至于到那一步,真动起手来,怕太太脸上不好看。”
  红 儿道,“只盼太太能明白奶奶的苦心吧。”她是个恩怨分明的性子,杨家先前那样对不住夏家,若不是夏家有些运道,夏文与宋嘉让有恩,夏家能不能活着到西北都 得两说。如今杨玉芙拿些银子好处就把夏老太太人等哄得团团转,就是红儿这做婢女的都有些瞧不起。若不是夏文还明白,赵长卿这日子真心不用过了。
  一时,老太太房里的丫环来请赵长卿过去,夏恭人来家说话了。
  自从夏老太太一行逃跑之事后,夏恭人时久未来了。赵长卿换了身衣衫,外头太阳大,红儿撑了把细绸伞在畔服侍。
  夏太太已经到了。
  赵长卿见过礼,便坐在一畔听夏恭人与夏老太太说话。夏老太太道,“有些日子不见你来了。”
  夏 恭人心中不屑,心说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难不成站了个大辈儿就真当自己如何高贵不成?她生就是个笑面人,不论心里作何想,脸上都是笑悠悠的,夏恭人望着 夏老太太笑,“前些天婶子身上不爽俐,我一直惦记着,着实想亲自来瞧,又担心婶子正病着,我过来倒惊扰了婶子养病,便命人捎了些滋补之物来。如今听着婶子 大安了,我过来给婶子请安,陪婶子说说话。”
  夏老太太张嘴便一套一套的,笑道,“早没事了,是孩子们大惊小怪,总要我多躺几日,闹得跟多大事似的。”
  夏恭人笑,“这是孩子们孝顺,婶子好福气。”
  夏老太太笑,“是啊。”
  夏恭人笑,“我没别的孝敬婶子,除了些滋补吃食,前儿倒是得了几匹上等蜀锦,如今帝都都流行穿这个,我挑了上好的给婶子带来。”
  夏老太太本就是个骨头轻的,夏恭人说话也客气,夏老太太忍不住炫耀起来,道,“说起蜀锦,这是咱们家乡的东西了。你是我们蜀中的媳妇,却没回过蜀中,这蜀锦,在帝都稀奇,在蜀中是常见的。就是如今做蜀锦生意的,蜀锦阁的老板,也不是外人,正是咱家亲戚。”
  夏恭人笑,“这倒是头一遭听说。”
  夏老太太一指夏太太,道,“杨姑娘是你弟媳妇娘家姐姐的外甥女。”
  夏 恭人笑,“我也听别人说过,如今蜀锦阁生意好的很。就是我娘家嫂子,还在里头入了一股。”夏恭人过来,还就是为了打听打听蜀锦阁的来历。自从闺女同那老婆 子翻脸,夏恭人与李老太太的姑嫂关系也降到冰点。别看李老太太那般刁钻,她真正有把柄在夏恭人手里,何况夏恭人又是自己小姑子,李老太太也不敢太过火,便 有心缓和缓和姑嫂关系。再者,永安侯夫人如今视她为陌路人,虽然李老太太向以永安侯生母自居,如今却是连永安侯府都进不去一步。时间久了,李老太太那强横 的心也有些软了,这才主动跟小姑子低头,把这赚钱的门路说与了小姑子听。
  夏恭人不是李老太太那样一径蛮横的性子,她自认颇具智谋,纵使李老太太说的天花乱坠,她还是要先来打听一下蜀锦阁的底细。
  尽 管心里对杨玉芙不大瞧得起,夏恭人也赞了杨玉芙几句,更兼捧得夏老太太飘飘然,夏老太太脑袋一热,吩咐赵长卿道,“你去瞧瞧你表妹在不在家,在家的话,请 她过来说说话。”想入股的事没成,夏老太太憋了一肚子气,夏姑妈都说定是赵长卿在给夏文吹枕头风。如今夏文事事听赵长卿的,夏老爷又很听长子的意见,有赵 长卿在其中作祟,这事儿自然成不了!再者,还有赵长卿大手笔的往外洒银子的事,夏老太太想管管不了,于是,倍加火大。当着外人的面,就欲落一落赵长卿的脸 面。
  赵长卿不动声色,吩咐红儿道,“让半夏去隔壁看看,若杨姑娘在,请她过来说话。”
  夏老太太一噎,气不打一处来,道,“你去就是了,又使唤丫头们。”
  赵长卿道,“丫环们本就是要使唤的,若事事都要主子们亲力亲为,就失了各自的本分。”
  夏姑妈立刻帮腔,“老太太叫你去,你打发丫头,亏老太太素日疼你,想也是白疼了。”
  赵长卿瞅夏姑妈一眼,“这话姑太太不当说。老太太疼我,当初流言纷纷时,我才能留下来与相公共进退。倒是老爷太太这些年待姑太太不薄,姑太太却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了。”
  夏姑妈的脸瞬间胀红,赵长卿对夏恭人道,“我身子有些不爽俐,就不多陪伯娘了。”起身走人。至于夏老太太夏姑妈如何抱怨,赵长卿根本不想理会。
  夏恭人亦是叹为观止,她平生头一遭见识到还有人如赵长卿这般做媳妇的。
  赵长卿自回房消暑,中午用过饭后看会儿书,杨玉芙主动上门,赵长卿心下一动,命人打发,不欲见杨玉芙。杨玉芙直接往屋里走,红儿观赵长卿脸色,未叫丫环强拦,杨玉芙便进来了。
  赵长卿瞧她一眼,“有事?”
  杨玉芙自发的坐在一畔椅中,温温柔柔道,“刚自老太太那边儿告辞,听说表嫂身子不适,我特意来看看表嫂。”
  赵长卿道,“看过后就走吧。”
  杨玉芙笑,“我以为表嫂有事要跟我说呢。”
  如杨玉芙这等贱人,若搁前几年,赵长卿可能没法子。这些年,大事小情的赵长卿也经历了不少,杨玉芙这些手段,虽有些麻烦,赵长卿也不是太放在眼里。
  赵长卿打量着她,“我说与不说是一样的,就如同表妹,你纵使智计百出,得不到的还是得不到,对不对?”说着,赵长卿欢快的笑了起来。杨玉芙眼中闪过一抹深切的怨毒之色,赵长卿心知这是试探对了,勾勾唇角转而又继续看起书来,再不理会杨玉芙。
  赵长卿并不是没有手段,她深知杨玉芙这类人的心思,直接问是问不出什么来的。既如此,倒不如反其道而行,让她以为你知道些什么,她才会露出破绽。
  再者,此等小人,不停的在你生活里蹦蹦哒哒,寻事生非,你若对她视而不见,她自己就能气死。
  赵长卿书看得认真,刚翻过一页,就听杨玉芙咬牙低声道,“我是得不到,不过,看你倒霉,我比得到他还要快活一千倍!”
  赵长卿淡淡道,“想知道他对你的评价吗?”
  杨玉芙脸色微变,赵长卿笑,“看来是非常想知道。”
  杨玉芙也不完全是傻子,她已察觉赵长卿的用意,面上更冷三分,道,“赵长卿,收起你那些小手段吧。你想知道什么,倒可以直接问我。”
  赵长卿笑,“我有的你没有,要问你什么呢?我想知道的事,纵使不说也有人会主动送到我手里,我又何必问你呢。姑娘最好还是牢记自己的差使,若因我而失大,我岂不是更对不住姑娘了。”
  杨玉芙的手指不自觉一颤,冷声讥诮道,“我只愿你年年有今日,岁岁如今朝了。”
  “借姑娘吉言了。”
  ☆、第231章
  他。
  他是谁?
  赵长卿会认为让杨玉芙对她产生深切恨意的是一个男人,而不是女人,是因为赵长卿珍视的女眷中,除了苏先生外,都在边城,根本与杨玉芙八竿子搭不着,更不会有任何联系。
  若是往男人身上想,赵长卿相熟的也有限,真正与赵长卿杨玉芙都相熟的就是夏文,但夏文的可能性是赵长卿最先排除的。除此之外,能令杨玉芙这样嫉妒的,赵长卿想了半日,只得到两个不大可能的可能人选:其一,郑妙嘉;其二,凌腾。
  当初郑妙嘉的确说过娶她的话,可是,在赵长卿看来,那种话更接近怜悯。她与郑妙嘉,是因为郑妙颖才相识,那也是小时候的事了,后来纵使有些来往,也并无私情。何况,郑妙嘉已经娶妻生子,若杨玉芙神通广大的曾对郑妙嘉生情,恨的也不该是她。
  至于凌腾,这就更不可能。无他,杨玉芙自小一直生活在蜀中,而且,在来帝都之前,杨玉芙就已经嫁给柳举人。凌腾则是春闱方初次来帝都,先前也绝对没有去过蜀中,更不可能认识杨玉芙。
  除这两人之外,赵长卿实在想不出别人。
  或者……
  赵长卿心下一动,忽就想到一人,欧阳先生。欧阳先生是游侠一样的人物,若说去过蜀中,半点不稀奇。
  但……
  这又让赵长卿想不通,欧阳先生虽教过她武功,两人完全是师徒关系,杨玉芙能恨她什么呢?
  苏先生说欧阳先生在帝都,赵长卿并不想去见他。
  她依旧想不通让杨姑娘嫉恨她的那个人是谁,不过,赵长卿知道就够了。看来,杨姑娘完全没有收手的意思。
  赵长卿也不打算坐以待毙。
  杨姑娘走了,夏太太又请赵长卿过去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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