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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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夫人睁大眼睛,伸手想要抓秦湛,然而秦湛却机警的躲开了,她也只能徒劳无功在空中抓挠了几下,最终死不瞑目。
  宛夫人什么都算计到了,可唯独算漏了秦湛这个从来没有什么存在感的王子。因为秦湛,她的所作所为都成了笑话。
  秦湛说得没错,三日前,秦王自知大限将至,决定写下传位谕令。如今秦王宫中之人早被秦湛买通了,秦湛得到消息,便赶了过来。
  秦王大病一场早就没有了力气,写到一半之际已经是强弩之末。可他不甘心,他要将王位传给王子盱,有了谕令,朝中大臣自然会遵从。
  然而,就在这时,他枯瘦乏力的手被人给握住了,是王子湛。
  秦湛手心温热,手刚劲有力,他引导着秦王,生生将王子盱的名字改成了王子湛。秦王万万没有想到在他面前乖顺无比怯懦无能的秦湛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大大胆你!给我拿下这个逆子!
  他嘴唇蠕动着吩咐宫人,将王子湛捉拿起来。然而宫人眼观鼻鼻观心,对于他的命令视而不见。直到眼睁睁看着秦湛取出他枕边的印玺,在那份谕令上盖了下去。秦王气的浑身发抖,一口热血上来,再也撑不住昏迷过去。
  秦湛好整以暇的将盖好印的谕令交给心腹,把它交给太后,记住应该怎么应对吧?心腹领命而去。他又看向周遭的宫人,冷冷道:你们也都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宫人哗啦跪倒一片,宣誓道:我等忠于太子殿下,绝不妄言!
  秦湛唇角扬起,不妄他布置了好几年。挥挥手,让他们各自去忙自己的。
  而他却走到秦王床边,接过宫人递来的湿巾,替秦王擦拭唇上的血迹,自嘲道:父王啊!你看看你,为何就不认命呢?你将秦国交给秦盱这个无能之辈,秦国就真能好吗?我告诉你,秦国只有在我的手上,才会越来越好,我要让秦国成为一方霸主,将来更是要让天下每一寸土地皆归秦土。将来你到了地下,方才能与祖宗有个交代。
  将带血的娟帕丢在地上,秦湛这才拿起新的帕子擦了擦手。然后手指轻轻握上腰间一个泛旧了的青色荷包上,嘴角扬起一抹笑容来。
  宛夫人死不瞑目,此时已经没有人再去关注一个死人了,只有在角落中的秦盱爬过来,将母亲揽在怀里,默默流泪。一日之间,他足以仰仗的两座大山倒下,将来他该怎么办?他茫然四顾,看不清未来的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温热的手将他扶了起来,将王子盱带下去休息,让太医令给人看看,心伤太过,怕是会对身子不好。
  你倒是好心,他差点就将属于你的王位夺走了,你还照顾他?
  太后,王弟再怎么说也是先王的儿子,我这个做兄长的岂能丢下他不管?
  罢了罢了,你如今已经是新王了,你自己拿主意处理便是了。王子盱好歹也是先王的儿子,她的王孙,只要罪魁祸首死了,她倒也没想过将秦盱怎么样。
  太后,湛于朝政生疏,恳请太后辅政。秦湛垂下头,请求道。
  既然王这般要求了,哀家不管不顾也不好,毕竟祖宗传下来的西秦,还需要我等尽心尽力才是,哀家便受累一点,等日后王大婚之时,能独自理政,再还政于王罢。
  颛太后等的就是秦湛这句话,闻言当然十分满意秦湛的知情识趣。
  秦湛是个聪明人,就连宛夫人都能看出来的事他会不明白?颛太后野心勃勃,先王在位时还时不时插手朝政,如果不是顾忌着朝中众臣的反对,她根本就不会收敛。
  如今新王即位,她也正好趁这个机会辅政,名正言顺何乐而不为?她看中的秦湛果然不错,足够听话,只此一点就已经足够了。
  谢太后体恤。秦湛做出感恩戴德的样子,只是他的眼中却自始至终没有温度。
  他回到秦王宫之后,步步为营小心谨慎,苦心经营到现在,什么腌臜事没有见过?整个王宫中都是冰冷没有温度的东西。这些年,他都是靠着与卫先生的回忆,以及卫先生的来信才支撑着渡过。
  既然颛太后想要,那么他就给,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控之中。等到了时候,他再将一切都收回来便是。
  只是现在,他还要遵循卫先生的教诲,韬光养晦才是。所以他很冷静的接受了颛太后摄政的要求,并且做出心甘情愿的样子双手奉上。
  他还要谋划早些将卫先生迎入西秦,所以,他要走的路还长,他必须有足够的实力才行啊。
  轻轻叹口气,手指摩挲着腰间的青色荷包,先生啊!如果你在我身边,想来我也不会如此艰难吧!
  第83章
  卫苏看着不远处清灰色的高大城墙, 总算是到了娄国王都了啊!
  前方有人前来迎接,卫苏下了马车,就见到好久未见得钟离晖,他还是当年在潍水时的模样, 冷淡中带着目空一切。
  不过他能前来迎接, 也是有心了。
  钟离将军, 好久不见。卫苏笑眯眯的打招呼。
  钟离晖对于卫苏的熟络视而不见, 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 只斜斜撇了卫苏一眼,本将军奉大王之命前来的。言外之意便是用不着套近乎, 他来是奉命公办。
  卫苏撇撇嘴, 他是知道钟离晖这副臭德行的,对于他的态度也不以为意。而钟离晖对任何人似乎都是一样的,倒也没有厚此薄彼之分。
  宋庆也上前与前来迎接的官员一一见礼,他八面玲珑,长袖善舞, 不怪乎能够久居高位, 深得娄国君的信重了。
  阮稷因为思乡情切, 容不得他们大队人马慢腾腾, 进入王都地界就带人离队,早早进城了, 此刻恐怕早就回到王宫中了吧。
  与前来迎接的官员寒暄客套几句,便准备进城。说实话, 卫苏一路奔波劳累,风尘仆仆, 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好好歇歇。
  就在这时, 一队人马姗姗来迟, 烟尘停歇处,当头的一辆马车上,一位白衣公子漫不经心的整理了一下冠带,见到钟离晖,脸上做出惊讶的表情来,略显浮夸。原来钟离将军早来了?
  卫苏暗自打量来人,这人衣饰华贵,脸色或许因为睡眠不足略显得苍白。举手投足间高贵之气迎面而来,顾盼之间,自以为风流,在卫苏看来不过就是个纨绔罢了,这样的人,一看就是个不好相与的主。
  钟离晖并没有答话,只是将头扭到了一边。那人似乎习以为常,然后转头看向宋庆,眼神又在卫苏身上扫了一遍,说道:哎呀!本公子竟然来晚了吗?唉!都是大王昨夜饮宴,今日睡过头了。钟离将军怎么也不前来叫上本公子一起过来?来人笑眯眯的,一番话也不知道是抱怨还是责怪。
  钟离晖对他的话不屑,只冷笑一声,并没有答话。
  钟离晖对他的态度,他早已经司空见惯,也没有生气。转头看向卫苏的方向,居高临下,这位想来就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了吧?大王安排本公子与钟离将军前来迎接,来晚了,还请莫怪。
  在卫苏身边的宋庆笑着道:卫先生,这位是公子怀
  只这一句,卫苏就已经明白了,他朝着公子怀拱手道: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如雷贯耳的公子怀,失敬失敬。
  公子怀一双阴翳的眼睛上下打量起卫苏,似乎对卫苏的话有些好奇,笑问道:贵客竟也听过本公子的名?
  卫苏哈哈笑道:贵客不敢当,在下卫苏,因缘巧合之下在颍阳学宫做了几年先生而已。至于公子怀的大名,这世上没听过的应该没几个吧?公子怀在可是娄国四公子之首,论才情、品貌都是上上之选,也是因此,娄国国君甚为看重公子怀,在下没有说错吧?在下虽然孤陋寡闻,可这点还是知道的。
  客套话谁不会说,自己如今在人家的地盘上,为了平安顺遂,不惹上麻烦,最好还是不要树敌太过。所谓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对付公子怀这种小肚鸡肠之人,自然要小心应对,好话谁都爱听,所以卫苏的恭维话自然是不要钱的往外冒。
  这番话果然说到了公子怀心里,公子怀心怀大畅,心里对卫苏也有了一丝好感,不过也仅限于此了。他几年前就听人说起潍水会盟上,卫苏竟然拒绝了大王的邀约,当时他就认为卫苏不知好歹。一介布衣,好大的胆子,不敢受邀约前来,大约也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罢了。
  前几日他就得到消息,说这人快到王都,他正好会会此人,便在大王安排迎接人选时,主动请缨。娄国君对于他的要求自然是不无答应,不过娄国君知道公子怀的性子,倒是好好嘱咐了,卫苏是他请来的客人,一定要好好招待,万万不可怠慢客人。
  公子怀嘴上答应得好好的,转身就将娄国君的吩咐给抛到了身后。他身为大王的王侄,素来任性惯了的,哪里会听这些?
  今日他故意晚来,也是想给卫苏一个下马威,挫挫他的锐气。
  他原本以为的学宫先生,都是像宫中的那些老先生一样,刻薄古板。没想到卫苏却这般年轻,样貌更是面如冠玉,俊逸儒雅,让人忍不住就心生好感。
  公子怀被卫苏几句话说得开怀,哈哈大笑,卫先生果然会说话,只不过,当年我们君上就相邀先生而来,为何先生推脱到现在?莫不是先生看不起我们娄国?他故意如此说,也是想看看卫苏的反应。
  公子怀言重了,苏当年实有苦衷,无法成行,若真如公子怀所言,今日我又能如何在此?卫苏微笑着解释道。
  公子怀不知是否接受这样的解释,还想说些什么,钟离晖已经上了马,大手一挥,时辰已不早,先进城,大王还等着消息。
  说完,策马扬鞭,马蹄扬起的尘土正好将旁边的公子怀给罩了个灰头土脸。
  公子怀用手挥挥尘土,咳咳几声,怒不可竭,钟离晖,等着瞧,别以为本公子真不敢把你怎样。
  钟离晖与公子怀不睦,卫苏早有听说,现在看来果然。面对公子怀的叫嚣,钟离晖像是没有听见一样,自顾自已经行远了。
  卫苏心知钟离晖这是在给自己解围,便上前拱手道:钟离将军既然如此说,倒也不好过多耽搁,公子请吧。
  公子怀咬牙切齿,却又拿他没有办法,大庭广众之下,他倒不好发作,只能手一挥,也不再管卫苏,下令御者驾车回。
  卫苏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这次躲过了。不过下次对上此人,一定要加倍小心才是。
  宋庆目瞪口呆,这前来接人的怎么就扔下客人自己跑了啊?大王也不知怎么想的,怎么就让这两个祖宗来迎接啊。
  不得已,还得他来善后,他走上前来,有点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道:卫先生还请勿怪,这两人素来都是如此,有失礼处还望见谅。
  卫苏轻轻一笑,以前倒是听说过娄国有钟离将军,公子怀乃是国之栋梁。今日一见哈哈哈!卫苏只能打着哈哈圆过去,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宋庆有些汗颜,索性避开这个话题,先生日后在王都呆久了就知道了,我们一起上车同行吧。如今到了娄国王都,一路由在下替先生说说咱们的风俗景况可好?还能怎么办?只能由他来补救补救了。
  卫苏欣然同意,派人与卫蓁说了一声便登上了宋庆的马车。
  马车正是和当下的马车一样,除了头顶上有华盖,其余皆是敞开的,正好开阔视野,能让卫苏好好看看这天下第一王都的景象。
  宋庆是个好导游,一路上所见所闻,以及王都的坊市格局分布都一一详细说给卫苏听。卫苏听得很仔细,很多都是第一次听宋庆说出来,感觉倒也十分新鲜,丝毫没有枯燥乏味之感。
  邑安城不愧是当世第一大国的王都,卫苏一路过来,还从未见过如此繁华的城池,他曾经以为颍阳城就算是最大最好的了,可现在来到这里,两相比较起来却是邑安城更胜一筹。
  磅礴粗犷是卫苏对此地的第一印象。相比之下,邑安城像是北方的汉子,粗犷不失大气,而颍阳城责宛如江南的小家碧玉,清新而优雅。也是因此,两地的民风习俗也各不相同,卫苏一路看来,加上宋庆的讲解,他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前方有一文一武的钟离将军和公子怀开路,路上行人远远看到就避让开来。很多人还是第一次见这两人能和睦走在一处,也都感到万分好奇。
  车队过处,三三两两的人在街边角落嘀咕议论起来。
  这是谁来了,出动这两位煞星相迎?有人不明就里的好奇问道。
  这样的阵仗,他们都还是第一次见到。也使得他们开始打听原委。
  有消息灵通的凑过来,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这回来的可是贵客,几年前咱们国君就邀请他前来娄国,可当时他硬是没答应,生生给拖了几年。
  真的假的,居然敢有人不接受我们大王的邀请?不是活腻了么?大王居然真放过他了?快说说,这人是谁?周围的人都围过来竖起耳朵听。
  那人很是得意,手一指,看,那不是吗?后面坐在宋大人身边的那位应该就是了。
  众人看过去,就见宋大人身边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袭青衣,正与宋大人谈笑风生。
  这是何人?年纪轻轻的,看样子宋大人似乎待他不错啊。宋庆可是朝中重臣,平日里也没见他待谁如此亲近和悦过。
  这个年轻人长得倒是真俊俏,风度翩翩的,比起邑安第一公子公子怀也不遑多让啊。
  就是,如此年轻有为,能与宋大人平起平坐,还能得国君相邀,此人想来不会是籍籍无名之辈吧?
  哈哈哈!你们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
  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啊!有人等不及,直接催促道。
  那人可是卫苏啊!那人吊足大家的胃口,总算揭开了谜底。他环视一圈,见有人似乎还没想起来这个名字。继续说道:多年前,有人凭借一己之力挑战颍阳学宫诸位先生,一举成名天下惊。后来就进了学宫当先生的卫苏,当时还传得沸沸扬扬呢,你们就不记得了吗?
  他也是听到消息,说宋大人此次前往颍阳,也是专程为了卫先生,就为了卫先生践行几年前之诺。
  今日有钟离将军与公子怀专门出城迎接,而坐在宋先生身边,宋先生处处照顾的青衣儒雅男子除了卫先生不做他人想。所以他才敢如此笃定。
  听到提起卫先生,所有人才恍然大悟。原来竟是他么?当年传过来时,很多人都还不信,结果呢,谁人不惊奇一介布衣一夜之间名声大噪,甚至有人将此人与前朝开国贤相比较。只是没想到,这人竟然如此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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