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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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朱八十一身体晃了晃,飞扑上前,双手拖住施彦端的胳膊,“你就是施耐庵,你是罗本的授业恩师?”(注2)
  大神,这是绝对的大神。四大名著之一《水浒》的作者,字里行间劝人造反,连书名就起得无比桀骜。自己在另外一个时空的灵魂,从小到大追看了各种版本,对作者佩服得五体投地。沒想到今天在家中,居然见到了一个活的…
  施耐庵哪里知道自己在后世那么有名…见朱八十一居然激动到如此地步,不觉心中暗暗生疑,‘施某何德何能,居然让名满天下的朱屠户如此失态?这朱屠户,不会真的有疯病吧?如果那样的话,施某这次,可是白跑一趟了。’
  然而,他却不敢当面儿给朱八十一脸色看,顺势站起身体,笑着说道:“劳大总管问,施某本名耳,字彦端。因为招惹了一些麻烦不想牵连家人,所以改了名字叫施耐庵。当年在苏州,的确给罗知府开过蒙。至于授业恩师之称,实在愧不敢当。”
  “噢…”朱八十一低声回应着,魂不守舍。施耐庵原名不叫施耐庵,罗本会不会就是罗贯中吧?只是因为自己这只蝴蝶翅膀拍了一下,才使得他不再改名去当作者,而是成了一个“职业反贼”?
  那样的话,三国演义估计是彻底消失了。水浒弄不好也得成为太监…一翅膀把中华四大名著扇沒了两个,朱某可真是千古罪人…
  想到这儿,他赶紧收拾起纷乱的心思,伸手拉起满脸困惑的沈富。然后又笑着对施耐庵说道,“先生请原谅朱某刚才失态。朱某以前在酒肆里听人说平话,好像,好像就耳闻过先生的大名。只是不知道,先生是否写过一本专门劝人造反的书,好像,好像是什么水泊梁山之类的。”
  他不知道水浒眼下是否叫水浒,但书名可以变,地点却未必会挪动。果然,施耐庵闻听,立刻恍然大悟,笑了笑,带着几分得意回应,“大总管居然也听过施某所改写的平话?江湖豪客列传…施某就是因为本书,惹恼了官府。所只写了一半儿,就不得不改了名字,四处避祸…”
  “江湖豪客列传?”朱八十一又愣了愣,激动的心情渐渐平复。水浒眼下还不叫水浒,并且还是个烂尾书,看來施耐庵要再经历许多风浪,才会领悟到招安就是死路一条的道理。才会把一幕宏大壮丽的悲剧写完整。只是不知道,在眼下这个时空里,谁的影子是那个宋江,谁是他心中那个吴用?蓼儿洼位于何处,林冲和花荣又在哪里?几百年后,自己,和自己身边这些人,将留下怎样一部传奇?
  注1:新洲,即现在的扬中。在宋末开始加速成形,元末明初位于江道正中,将长江一分为二。徐达曾经在岛上练兵。清代,淮河北归,扬中岛日渐向南增大,才形成现在的轮廓。
  注2:施耐庵与罗贯中的师徒关系,出自明代淮安王道生《施耐庵墓志》和清代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等书中。真实性存疑。但从二人的年龄,以及水浒与三国演义的成书时间推断,施耐庵是罗贯中老师的这一传说,有可能成立。
  第六十六章 沈万三 上
  “正是江湖豪客列传。”唯恐宾主双方之间冷场,扬州政府罗本走上前,笑着接过话头,“恩师尝说,古來史书皆言帝王将相,然能让帝王将相睡不安枕者岂能无传,所以才写了这本江湖豪客列传,以期我汉家儿郎读了此书,能激起一腔热血,不再甘心受蒙古人欺辱。”
  “好,好一个能让帝王将相睡不安枕者岂能无传,先生有此奇志,此书必定流传千古。”朱重九听罢,刚刚平静下去一点儿的心情再度激荡。
  另一个时空的朱大鹏读水浒,只是读得痛快,读得扼腕,却未曾想到,这本书的立意竟如此高远,想來从元末之后,那些被官府和劣绅压迫得活不下去的人,从此便有了一个效仿的对象,既然你不给老子公道,老子就如梁山好汉般,自己杀出一个公道來,哪怕最后落个玉石俱焚,(注1)
  “当不起大总管谬赞,后世若有人看到此书,知道施某未曾甘心为鞑子猪狗,足矣。”平生第一次被人沒完沒了地夸赞,施耐庵多少有些脸红,笑了笑,故作平淡地回应。
  “那是自然,甘心为奴隶者,岂能写出如此酣畅文字。”朱八十一笑了笑,由衷地赞叹。
  “恩师此书,写尽天下男儿气。”罗本也点点头,满脸叹服
  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一见如故,把个捐了十万石粮食的沈富晾在旁边,可是好生尴尬,红着脸,手足无措地站了很长时间,才终于找了个机会,大声插嘴道:“耐庵先生的大作,沈某也曾拜读,只是当日光顾看着热闹,却沒发现其乃号召天下豪杰起來造反的檄文,此番回去之后,一定偷偷找人雕了板子,印上几万册,令其刊行天下,想必总有一些读到此书的人,能明白耐庵先生的良苦用心。”
  “不可。”施耐庵立刻扭过头,大声阻止,“施某这半年來,已经让沈兄破费太多了,可不敢再让沈兄再花钱帮施某扬名,。”
  “怎么算破费,耐庵先生的书,又不愁卖。”沈富的目的就是把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这边來,至于花钱印几万册书,以他现在的身家,的确是拔一毛以利天下。
  况且如果此事操作得当,也未必就是个赔本买卖,比如请眼前这位朱总管给做个序,再给写一首与《沁园春》差不多级别的词作为开篇,甭说几万册,就是十几万册,也未必愁卖不掉,至于买书的人里头,有几个能读懂施耐庵的初衷,那就不是他所操心的事情了,在商言商,能赚钱的买卖都是好买卖,不在乎什么糟蹋不糟蹋。
  “其实倒不用弄得那么复杂。”猛然想到一个來自另外时空的好办法,朱八十一笑了笑,大声提议,“我淮安军原來有一种东西叫做报纸,不知道二位看过沒有,眼下正准备把它从每旬一期改为五日一期,如果耐庵先生不嫌弃的话,不妨把手稿交给报馆,让他们定期连载,就像茶馆里的平话一样,每期只刊发一小段儿,一则不会催稿太急,耐庵先生可以有时间把手稿重新修一次,二來报纸的流传甚广,凡是运河沿岸,眼下几乎都可以看到,也不会让先生的好文字明珠蒙尘。”
  “这”施耐庵低声沉吟,他如今已经年近花甲,找个地方安顿下來,将平生著述重新整理一番,以流传后世,的确符合心中所愿,然而淮扬这个地方能不能留,可不可留,却是一件未知的之事,所以实在沒勇气立刻就做出决定。
  “先生担心润笔之资么,你可以问一问令徒清源,我淮安报官给的润笔,够不够买酒一醉。”受朱大鹏的灵魂影响,朱八十一很容易地就误解了施耐庵的意思,笑着给对方透底儿。
  “如果,如果稿子被报纸采纳的话,每篇,每篇至少有两贯钱的润笔可拿。”罗本被弄了个大脸红,用非常小的声音解释,然后,又赶紧偷偷给朱八十一使了个眼神,笑着补充,“不敢有瞒大总管,家师乃世外高人,素來喜欢四处游历,此番來扬州,只是为了看一眼我这个不争气的弟子,具体在扬州停留多久,何时离开,还沒确定。”
  “哦,如此,倒是朱某唐突了。”朱八十一立刻知道自己操之过急了,讪笑着摇头,“不妨,不妨,耐庵先生尽管在扬州四下多留几天,让令徒陪着四下转转,眼下正值早春,是一年里风光最好的时候,好了,大伙都别站着说话了,且坐下饮一杯清茶。”
  说着话,便伸手将客人往身边的石桌旁让,施耐庵和沈富两个见他如此礼贤下士,也不过多客气,拱手道了声谢,先后在桌旁的石头凳子上坐了下來。
  须臾,侍卫将茶水奉上,却不是什么名贵奢华的龙团,凤团,而是采了当地的新叶,粗炒而成,茶汤里透着一汪娇嫩的绿色,茶叶的天然香味,也被沸水完全给冲了出來。
  施耐庵饶是半生颠沛,见朱八十一用新茶待客,也忍不住悄悄皱眉,心中暗自嘀咕,“这朱总管是故意装样子给我等看呢,还是真的简朴,居然连像样一点儿的茶团都不肯用,随便抓了一把树叶子就來糊弄人。”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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