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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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数名不幸的蒙古武士们连同胯下坐骑一道,被四五根长矛洞穿,惨叫着死去。长矛阵也被他们撞得凹下去巨大的一片,持矛的辅兵死得死,伤得伤,哀鸣不止。然而,整个长矛阵却没有轰然崩溃。还活着的长矛兵们紧咬牙关,半闭着眼睛,继续将长矛斜举,对准近在咫尺的马头。
  不能退,无论如何都必须再坚持一下。左军可以宽恕俘虏,却不会宽恕临阵脱逃的胆小鬼。没有上司的命令,抛弃同伴逃走,肯定会被处以极刑。军令就在大营门口的木牌上写着,大伙受训的第一天,就要听王胖子那个大嗓门儿逐字逐句念上一整遍。
  “辅字戊、己两队,上前补位!”千夫长徐达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对麾下的伤亡视而不见。慈不掌兵,让死者的血白流,才是真正的冷酷。而他,却坚信自己现在所付出的一切,最终都能成倍甚至成十倍的,从敌军身上讨还回来。
  “戊队,跟我上!”
  “己队!跟我上!”
  两名肩膀上扛着黄铜标识牌的百夫长大声叫喊,各自带领一百名持矛辅兵,冲到了军阵当中,将死亡丛林厚度又增加了三成。
  “避开,避开!”更多的蒙古武士骑着战马冲了过来,有的凭借娴熟的骑术,在最后关头逃离生天,有的却因为动作稍慢,或者撞在矛尖上,或者跟前面停下脚步呆呆发愣的自家人撞在一起,死得惨不忍睹。
  “轰!”“轰!”“啊——!”更多的战马和其背上的蒙古武士不小心撞到了长矛阵上。丢掉了性命,也将长矛阵上砸得岌岌可危。几名受了轻伤的辅兵从敌军的尸体旁爬起来,撒腿向后逃去。才跑了几步,就被耿再成一人一刀劈翻在地。
  “别跑,谁跑,老子保证他死得更快!”举着血淋淋的钢刀,耿再成咆哮着威胁。“顶上去,顶上去!老子就在这里站着。如果你们死光了,老子绝不自己逃命!”
  几个带队的辅兵百夫长向他怒目而视,却不敢移动身体过来,以免破坏自家阵形。肩膀上那两块黄色铜板来之不易,含金量也绝对令人羡慕。虽然军饷只有同级战兵百夫长的一半儿高,可也是每月整整四贯半铜钱。万一失去,这辈子都甭想再捡回来。
  “刀盾兵,上前,有后退者,当场斩首!”徐达高举着一个铁皮喇叭,重申军纪,苍白的脸上不带任何悲悯。
  他是战兵千夫长,无论威望还是资历,都远远超过了耿再成。手持长矛的辅兵们心中一凛,无可奈何地继续蹲在原地,矛尾戳进泥土,矛锋斜指向上。
  右翼辅兵当中仅有的五十多名刀盾手跑到长矛阵之后,与耿再成站在了一排,“弟兄们,对不住了,将命难违。不过你们要是全死光了,老子保证跟你们一起走!”
  “去你娘的,老子不用你陪!”长矛兵们破口大骂,手中长矛却越握越牢,继续对准陆续撞过来的战马,苦苦支撑。
  “辅兵庚、辛两队,举标枪,正前方十五步,投!”徐达的声音再度响起,穿透马蹄轰鸣和人哭喊,传进周围弟兄们的耳朵。
  几名同样举着铁皮喇叭的传令兵,将他们的命令迅速传给了全军。两个跟在方阵中后方的辅兵百人队迅速从背上解下一根短矛,奋力向正前方十五步远区域投去!”
  “噗!”“噗!”“噗!”“噗!”十几名在长矛阵前面前把坐骑勒住骑兵躲闪不及,被飞来的标枪直接洞穿,从马背上掉下去,身体痛苦地缩卷成一团。
  又有二十几匹战马贴着长矛阵快速跑过,地上的悲鸣声嘎然而止。只有一团团血肉,暗示着曾经有生命在此处消失。
  又有一波骑兵跑了过来,速度变得极其缓慢。每个骑在马背上的蒙古武士都全力拉紧缰绳,将战马勒得眼珠凸出,嘴角冒血,接连悲鸣不止。
  后续跑过来的骑兵速度更慢,距离长矛阵也更远。马背上的蒙古武士脸色灰败,宁愿冒着停下来,被后面的自己人撞下马的风险,也不愿意再靠近长矛阵的边缘。
  没有速度和惯性的影响,也没有主人的逼迫,战马求生本能,使得他们自动就远离长矛丛林。当掷出去的标枪再也碰不到任何骑兵,整个长矛阵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噢——噢——噢,鞑子怕了,鞑子怕了,鞑子居然也知道害怕!”
  蒙古人也会死,蒙古人也会怕。在死亡面前,他们的勇气和韧性,甚至还比不上大伙先前在韩信城中遇到的汉军。那些汉军虽然选择了投降,但是,在丧失了全部希望之前,他们却始终在努力坚持,始终试图翻盘。而刚才被大伙打败了那伙蒙古骑兵,却是在胜负未分的情况下,主动选择了退避。
  他们怕了,他们退缩了,他们在一支辅兵的面前主动选择了退缩。发现这个秘密的红巾将士,也被右翼的袍泽们的情绪所感染,紧跟着叫喊的起来,“噢——噢——噢!噢——噢——噢!”一声接一声,充满了骄傲!
  “噢——噢——噢,鞑子怕了,鞑子怕了,鞑子居然也知道害怕!”欢呼声如早春的惊雷,从背后追上蒙古骑兵,传进每个人的耳朵。
  千夫长伴格嘴角流着血,恨恨地回头。
  前后不过是十几个呼吸间,便有近百名蒙古骑兵死在了长矛阵前,论数量,已经超过了先前损失总和。而对手所付出的代价,仅仅是同样数量的步卒而已!
  每一次回头,对他来说都是一次痛苦的折磨。他却不得不那样做。看清楚自己刚才的对手是谁,看看还没有更多的弟兄跟上来。因为他知道,自己麾下这支骑兵完了!屈辱地完了!虽然没有崩溃,却也伤到了骨头里。没有四个月到半年时间,根本不可能再走上战场。
  然而,他今天所要承受的折磨,却没有到此为止。忽然间,身后又传来一阵嘹亮的号角,像利刃一样刺破头顶上的骑兵云。“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紧跟着,在他正要面对的位置,也有焦急的号角声响了起来,“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两种截然不同的旋律搅在一起,宛若两条蛟龙在云端搏杀。“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吵得人头晕目眩,五腑六脏上下翻滚。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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