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爱美人纤阿 第20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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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这不是……配合公子的浪荡子形象嘛。”
  范翕摇头。
  他向后退了一步, 手扶住额。他仍垂目向她看来, 眼含春水, 雾光流转。他好看得不得了,但他此时清清淡淡的,非常淡漠地:“我没有轻浮。我是因为喝了酒,方才拉你时没看清楚,才没有吻到你。我只是擦过你的脸,还没有辨认出你的唇在哪里,你就开始叫,开始挣了。我不得已,只好配合你。”
  玉纤阿:“……”
  范翕望着她,认真地问:“你做戏至此,让我不得不怀疑,你以前与我在一起时动情的样子,几分是演的,几分是真的?”
  玉纤阿睫毛轻轻颤抖,她垂下眼,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了。
  她觉得范翕的眼神不对,便小声尴尬:“你误会了……我以前并没有演。”
  范翕若有所思:“我不信。”
  他向前走,玉纤阿后背抵在树桩上,却侧身向旁边挪。范翕向前再走一步,玉纤阿再退一步。玉纤阿绞尽脑汁地想怎么打消他的念头时,听范翕目光一闪,轻声:“姜女?”
  玉纤阿侧过脸去看姜女在哪里。
  她停顿这么一瞬间,范翕就到了她面前。姜女没有来,但范翕这个坏蛋来了。
  范翕一把搂过女郎的腰将她箍入怀中,一手捧住她的脸。他俯下脸,这一次不再做戏,而是真的唇压了过来。
  玉纤阿喉中一哽,被他整个人提入了怀里:“唔……”
  他强行将她按入怀中,这一次,玉纤阿怎么挣扎都没用了。
  ——
  玉纤阿察觉到范翕的变化。
  知道他这一次才是真的动了情。
  呼吸紊乱,气息不稳。
  玉纤阿被他搂在怀里,周身轻颤着,被淡淡的酒香与男子熏香包围。她神智变得恍惚,觉得自己好似很久没看到范翕的这一面了——
  他素来爱好有些奇怪。
  只是她之前和他闹得太厉害,她很久没见到了。
  ——
  到底是宫廷内,玉纤阿心跳急促,范翕虽情动,但她挣得厉害。知道玉纤阿到底放不开,范翕便松了手,并没有太为难她。
  他放开扣住她手腕的手,玉纤阿立时向后退了三步远。
  她抬起雾濛濛的眼睛望他一瞬,她咬唇,腮凝新荔,唇如点血。
  范翕心头剧烈地跳一下。
  他漫不经心地移开目光,垂下眼睑。睫毛轻轻颤动,他玉白面容也有些被染红。
  玉纤阿:“……”
  他有什么好脸红的?!
  玉纤阿恨他又心不在焉,偏又会害羞。她真不懂范翕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是怎么融合到同一身的。心中挤兑他两句,玉纤阿低头,仓促地整理自己的衣容。自觉衣裳和发髻整理好了,玉纤阿才望向范翕,柔声:“筵席恐要开始了,回去吧?”
  范翕:“嗯。”
  玉纤阿转身抬步,向丛林外走去。走了两步,她没有听到身后跟着的脚步声。玉纤阿奇怪回头,见范翕还站在原来的青木旁,压根没有跟上她回宫宴的意思。玉纤阿回头看他,范翕施施然,撩袍向下而坐。
  靠着青翠巨木,草木再向外延伸几丈,便是一方清湖。
  范翕就盘腿坐了下去。
  他说:“我不回宫宴了。天子和王后此时在互相猜忌,我即使不回去,他们也不觉得如何。”
  玉纤阿怔忡。
  她愣了一会儿,问他:“你为何不回去?你要一人坐在这里?在这里干什么?”
  范翕说:“我不想回去。我一个人静一会儿不行么?我不能有自己的时间么?”
  他垂下眼,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刻意温声道:“玉儿,你自己先回去吧。我和你一起回宫宴不太好。你先回去,我过一会儿再回去。”
  玉纤阿轻声:“嗯……我兄长还在宴上等我入席,我若是不去,他必然会着急。那我,先走了?”
  范翕垂睫颔首。
  风拂动,吹落树上哗哗叶子。秋日红色枫树的叶子飘落下来,纷纷扬扬,夜间如同下一场红雨。玉纤阿提着裙裾背身,向丛林外的花径走去。她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向范翕。
  范翕坐在半人高的灌木后。
  高冠博带,如玉竹般琳琅有致。
  他沉静无比地坐着,眼睛已经不看她,而是神色几分恍惚地看向虚空、湖水。他侧脸清润,下颌骨线条干净流畅,鼻梁挺直。范翕那般安静地坐在夜风清湖后少人能看到的草木间,风吹拂他脸颊上所贴的发丝。
  他静谧至极,孤零零地坐在幽黑深夜中。
  玉纤阿咬唇。
  范翕静静地坐着,以为玉纤阿要走了,但他忽然又听到脚步声重新向自己这边过来。范翕有些意外地侧头,他尚未看清,女郎跪坐下来,倾身抱住了他在寒风中变得凉澈的单薄身子。
  范翕怔住。
  他奇怪地问:“怎么了?”
  玉纤阿抬目,妙盈盈的水眸望着他,她轻声:“飞卿,你是不是出现幻觉了?是不是身体突然不适,才让我走的?”
  范翕看着她。
  玉纤阿手捧他面颊,她温润的手指挨到他太阳穴上轻轻揉了下。她温柔问他:“你是不是头痛?”
  范翕张口要反驳,玉纤阿蹙眉:“我们既要成亲,你总不能一直瞒我。”
  范翕犹豫了下,断续地点了下头。
  但他又握住她的手解释:“只是有一点儿幻觉而已……没事的。主要是之前喝了点酒,所以头有点疼……但是没事的,你别怕我,我理智还在,我不会伤你的。我这种状况只是小状况,我没有疯,我根本不会伤到你的。”
  他低声:“别怕。”
  玉纤阿被他握住的手一颤。
  她手从他手中挣开。
  范翕手轻轻抖一下。
  他头痛得厉害,眼中红血丝密布,她的手从他手中抽走,就好像整个世界离他远去一样。范翕一动不敢动,怕自己一动就发狂,就犯病。他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他的毛病,怕其他人加以利用;他更不能在玉纤阿面前状况百出,吓着玉纤阿……他只是寂寥地低着头,任她的手从自己手中抽走。
  没关系。
  范翕在心里咬牙。
  她躲开我是应该的。
  但是下一瞬,范翕的脸就被玉纤阿伸手捧住。她跪在他面前,捧着他的脸让他抬头看她。范翕怔愕,看到玉纤阿美丽又冷漠的面容。玉纤阿望进他春水般的眼睛中:“公子,我从来不怕你。我要跟你说清楚,我是要和你结为夫妻的,不是与你玩一玩而已。你的问题,是我们两人要一起克服的。你不能一味瞒我。你若是瞒我,我就生气了。”
  范翕眸子一缩。
  玉纤阿放软声音,婉声问他:“现在,再回答我,好好回答。你头痛得厉害么?是有哪些幻觉?真的不严重?”
  范翕迟疑一下。
  触及她目光,他立时老实回答:“头有点痛。能听到脑子里有鼓声响,那声音是叫我杀人。但我现在不想杀人,我确实能控制住。只是有一点难受……真的不严重。”
  玉纤阿观察他神色,见他眼底泛着血红,然确实只是淡淡的。她又问了他几个问题,见范翕理智确实在、精神上的折磨也没有让他崩溃。起码,他的脸色是一点也没变,完全没有露出一丝颓然的模样。那便是确实如他所说,他可以控制。
  玉纤阿这才放松下来。
  她心中暗暗下决心,想自己迟早要说服范翕好好看病去。哪有不肯吃药就妄想病能自动愈痊的患者?
  女郎依偎着范翕,挽住他的手臂,握住他的手。玉纤阿柔声:“你若难受得厉害,就告诉我。若是难受得不厉害,我就陪你坐一会儿。”
  范翕垂目。
  他迟疑地推推她的手,既眷恋她的陪伴,又觉得她陪着自己不好:“你不去筵席了么?那么多人盯着你呢。”
  玉纤阿摇头,又脸颊微红。
  她柔声:“不怕。我到时撒个谎,很简单。”
  范翕好奇:“什么谎?”
  玉纤阿沉默,范翕却盯着她不放,她尴尬了一会儿,还是低头小声道:“就,明摆着啊……我被你所强,是整个筵席都被喝醉酒的燕王所折磨,还是被折磨后,我羞愧十分找个地方躲着哭……怎么说,都成的。”
  范翕怔一下。
  他喃声:“筵席起码要一个时辰才会结束。”
  玉纤阿小声:“这么长时间,不更说明燕王很可恶,很……厉害么?”
  范翕听懂了她的玩笑。
  万没想到自己被她调戏了。
  他脸刷地红透了,低着头闷声不语。
  玉纤阿侧头看他,见他脸又红了。她心中惊叹,想不通他一方面那么豪放,一方面又是怎么做到不好意思的。她爱极了他这般模样,情难自禁,玉纤阿忍不住倾身,在范翕脸颊上亲了一口。
  范翕抽了口气,侧头看向她。
  渐渐的,他眼中神色也温和了下去。
  脸颊被女郎轻柔一吻,如同风中羽毛贴来又擦去。范翕脑中咚咚咚鸣叫不住的鼓声,好似都小了一些。折磨他的幻觉不再飘来飘去,他眼前又能重新看见自己心爱的女郎了。范翕盯着玉纤阿,目色温柔下去。
  他温声:“你真的愿意陪我坐在黑漆漆中,不去热闹的筵席,就陪我这么枯坐着?”
  玉纤阿含笑:“怎么了?公子是嫌弃这里?”
  范翕道:“这里可什么都没有,你陪我坐着,就不能做你本来想做的事,见本来想见的人了。太后寿宴,必然会有出色的歌舞、杂耍、烟火……”
  玉纤阿道:“我天生就喜欢坐在黑漆漆的地方。”
  范翕低头,不知想了什么,他微微含笑。
  玉纤阿与他并肩坐着,她搂着他手臂,脸颊挨着他肩膀。时而回头与他说话,范翕目底仍有些赤红。她即使坐在他身边,仍能感觉到他周身的那种不自觉的冷气压。范翕说话也很少,玉纤阿却能感觉到他在努力配合她。
  她笑着和他说话,他明明神色僵硬,却会在她停下来时,试着说两句。
  也许他还是头痛,也许他还能耳鸣听到幻声。但是他不再孤独,不再一个人苦苦熬着。玉纤阿故作无事地陪伴他,让他寂寞的心灵受到了许多慰藉。
  黑暗中,俊男美人静坐在幽黑草木后,小声说着话。湖水清幽,夜光粼粼。繁闹的寿宴不属于他们,他们只坐在一团幽黑中,就已经很开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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