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推波助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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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汝月没有回太兴殿,皇后让她留在丹凤宫,她就哪里都去不得,一条命说了已经交付,哪里还有能够收回的机会,皇后差人将她的细软物品都取了过来,又让云欢腾出空屋来,让她单独居住,她不知道太兴殿里的那些熟人会做出何等反应,索性不去细想。
  云欢听到是这样的结果,一张脸瞬时板下来,气鼓鼓的样子,又不说话,只是埋头打扫,汝月几次想要开口示好,又不知从何开口,两个人一个站一个坐,屋子里静悄悄的,直到云琅进屋来打发云欢出去取东西来,平日里云琅要沉默地多,这会儿却带着微微的笑意:“她的性子便是如此,以前没进宫的时候,更加藏不住心事,你千万莫要同她见怪。”
  汝月看着云琅的笑容,深深觉着还不如看云欢的冷脸相向,她回过一个笑容,轻声道:“是我的出现让她意外了,我不会怪她的。”
  “她一直以为皇上多来几次,我们娘娘就有了期盼,只要皇上重拾夫妻情分,娘娘定然能重获圣宠,有些事情她是不明白的。”云琅多看了汝月两眼,“我在初出见你时,便知道你与其他宫女不同,果然如此。”
  汝月也不清楚云琅知晓多少内情,皇后的那些秘密,身边的宫女怕是多多少少都能明白些,她应该庆幸云琅不是素心,不会暗地里给她使绊子。至少在皇后默认她的身份之时,不会刻意针对她。
  云欢横冲直撞地进来,开门关门的声音特别大,一阵风似的将一木匣子交在汝月手中:“这些是娘娘给你的,娘娘说你带来的首饰实在少的可怜,没想到你在宫中数年,本分成那样,好歹算是在太后身边服侍的人,你就没有拿些好的打赏。”
  汝月没有说,她曾经也是有些私房的,不过是芳华出事时,都拿去填补了,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她从来没有心疼过,这会儿听云欢这般说,脸边热热的,有些不好意思,低声说了句多谢,将匣子打开,琳琅满目,全是首饰,十来根簪子,几副耳坠子,还有两对成色不错的玉镯子。
  “你不用谢我,都是娘娘的赏赐,娘娘还说,你原先是个宫女身份,这些首饰都是中等的成色,要是将太好的给了你,皇上的眼睛底下瞒不过去,所以就先委屈你了。”云欢边说边瞪着汝月,见她一副低眉垂目的样子,又有些不忍,“一直说让你来丹凤宫,你不愿意,怎么听说要侍奉皇上,你就赶着来了,我都没看出来,你是存着那样心思的人。”
  “云欢,闭嘴。”云琅呵斥了一声,云欢毕竟有些怕这个姐姐,收了声,不再说话。
  汝月苦笑了一下,连直性子的云欢都这般想她,以后要是真的成了事,外头认识不认识的宫女,太监还不知道会怎么传话,她暗暗地将手掌握拳,再怎么难听的话,总好过留在房公公身边一辈子,选择的余地太少,她不过是两权相害取其轻。
  “等你稍作整理,再过去见娘娘,还有好些事情要嘱咐你的。”云琅依旧是那种波澜不惊的神情,三个人的手脚都很利索,不一会儿屋子打扫好,云琅将汝月又送到皇后面前。
  皇后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衣裳也要换一换,你穿的还是太兴殿的宫女服,于理不合,但是丹凤宫的宫女服让你穿着,又显得寒酸,稍后云琅取一套百褶落梅裙给她试试,本宫还在想要不要让人再另外教你规矩,转念想想,学得太多反而显得矫情,你平日里落落大方的样子就很讨喜,就还是原貌原样的。”
  汝月站在原地,只管静静听皇后叮嘱,背脊后慢慢起了一层的冷汗,到后来,看着皇后的嘴巴在动,说的字却是一个都听不进去了。
  她才晓得,原来自己是会害怕的,当初横了心说要答应与房公公对食的时候,她都没有这样害怕过,如今富贵眼睁睁地送到了面前,她却有了退缩之意。
  这一步踏出去,便永远都收不回来了,她不能等三年后顺顺利利地出宫去过自在的日子,她不能拿着书信回去老家见父亲与小妹,她怕是一辈子都只能待在宫里了,因为她要成为皇上后宫女子中的一员,地位尴尬,身份还卑微。
  皇后像是早就安排好了细节,处处都想得很是周到,还特意找两个年长的宫女连着数天,教了她房中之事,她听得面红耳赤,这些老宫女一辈子都没有嫁人,说起来也不过是纸上谈兵,却说得面面俱到,天花乱坠,还逼迫着她全盘记下,丝毫不能出错。
  汝月捧着那些宫中秘闻图想问个究竟,难道连皇后贵妃也要学习这些,话还没出口,老宫女已经斜着眼看她道:“贵人们学的自然不同些,她们生来就是人前显贵,不过要学些闺房之乐,而你这样子的角色,要是没有半点狐媚之术,又如何能够获得皇上一丝半点的青睐,别说人比人了,你要是不愿学,连比的资格都没有。”
  汝月暗暗叹息,出师未捷已经被划入狐媚侍人的行列,可惜她的长相,便是再浓妆艳抹也没有柳贵妃那样的风情魅惑,皇后将她视作一枚棋子,她怕是那最不争气的一个小卒。
  又过了三日,皇后过来见她,汝月换上百褶落梅裙,又依照绿云拿手的发髻,自己梳理妥当,在匣子中挑出梅花小簪,星星点点地落于乌发之中,皇后拉着她的手,认真地打量了好一会,微微皱起眉头来:“如何没有用些黛笔胭脂,显得更加艳色些。”
  “婢子是看百褶落梅裙属于清淡婉约的着装,要是上了妆色,怕是将那份清雅给抹杀了,如果娘娘觉得抹了胭脂更好,婢子这就去重新梳妆。”汝月低声回话道。
  “被你这般一说,本宫也觉着是素雅些好看,还是保持原样吧。”皇后点了点头道,“你这不卑不亢,有些主见的性子,本宫十分中意,最怕是那些唯唯诺诺的,皇上也不喜欢,不过在皇上面前也别太倔强,他毕竟是一国之君主,在后宫也是一家之长,应该为首是瞻才对。”
  汝月总觉着皇后在说她自己,名门之后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出身,在后宫与这么多女子争夺一个男子,皇后一贯心高气傲,怕是在皇上面前也同样如此,有放不下的自尊,又不习惯披着后宫之主的身份,在皇上面前撒娇依人,一来二去的,自然成了柳贵妃的手下败将。
  “在想什么,一双手都在发抖?”皇后顺着过来摸了摸汝月的掌心,“做了这些年的宫女,手倒是没有做活做粗糙了,你是不是在担心,万一讨不得皇上的好,再要做回宫女也是难上加难的事儿了。”
  汝月见皇后将自己的顾虑毫无避讳地说了出来,也没有要躲躲藏藏的必要,点了点头道:“婢子心中确实惶恐,没有分寸,没有着地。”
  “你不要慌乱,本宫的眼光一向不差,本宫觉得你可以,你便可以,只要皇上来,本宫推波助澜,送你清风直上云霄。”皇后缓缓地笑起来,“你要相信本宫,必须要相信。”
  已经走到这一步,要是再说怯场的话,汝月不敢去想那会是怎样的后果,见皇后的样子又是胜券在握的,她跟着附言道:“婢子全听娘娘嘱咐。”
  “就是,你只管等着,等皇上来便是了。”皇后又拍了拍她的手背。
  这一等,便是小半个月,说来奇怪,后宫各种消息,每天都有专人来说与汝月听,皇上与柳贵妃的一场冷战,居然没有任何缓解的气色,连朝露宫那边的人都开始隐隐着急,托了各色关系,想打听皇上最近是不是宠幸了其他的嫔妃,问到底,却是皇上在御书房过了十天,边疆守关吃紧,军报源源不断地送呈上来,堆在御书房的桌上,成了小山一堆。
  汝月见与房公公相约的日子只差了最后三天,不知房公公的消息有多灵通,怕是早已经打听到她搬来丹凤宫,却不能进来当着皇后的面抓人,她没有问皇后,也没有问过其他人,要是皇上一直不来,她便在丹凤宫中,名不正言不顺地住下去,住到哪一年哪一月哪一天?
  这份担心,没有持续太久,又过了一日,汝月正坐在房中听两个老宫女说些皇上平日的喜好,却见云欢急急忙忙地奔走而来,一见汝月素颜的样子,急得舌头都打结了:“你怎么还坐着不动!皇上已经来了,娘娘正同皇上说话,让我过来叮嘱你,更衣梳妆,胜败在此一举,错过了今日,怕是柳贵妃已经预备着要去御书房拦截皇上,到时候,等上一年半载的,谁的日子都不好过。”
  汝月又急又担心,梳头的时候,梳子在手里直打滑,一个拿捏不住,落在地上,云欢跺了跺脚,快步过来替她拾起:“你坐着就好,我替你梳头,为了娘娘,你千万不能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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