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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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室友非人类》
  作者:亡沙漏
  ☆、第1章
  大学排寝室的时候,我因为学号靠后,落了单,一个人住进了六人间。最顶楼只有寥寥几个人,每天睡觉都是恐怖片。不过因为是男生,很快就适应了,顶楼几个哥们还会经常凑在一起抽烟打牌。这样住久了感觉还挺爽的。顶楼,宿管大妈爬不动,也管不了我们,而且一层楼十几个人,一人占个四五间,多宽敞啊,哪像底下,蹲个大号都得排队。住了几个月,就爱上这种滋味了。
  当然,也不是人人都胆子肥,也有胆小的,老说这层楼阴气重,半夜两点钟左右,总听到外面有脚步声。我夜里睡得熟,没听到过,不过听他们传得特别神,似乎那种不干净的东西还会叫人名字。有个特别胆大的哥们不信邪,有一天晚上,把他女朋友叫来了。到了半夜两点钟,他就跟女朋友开着门做,叫得跟杀猪一样,鬼没把我吵醒,他们倒把我吵醒了。后来也没出什么事情,我们都笑说,这要有鬼,也是特别害羞的小处女,不碍事。
  大二上,我因为老家不是什么大城市,心里想着这里机会多,打算乘着暑假在这里打点短工,提前回学校。填完表格、拎包入住的时候,就发现寝室里有点不大对。
  第一感觉是特别脏,除了灰尘,还有那种死掉了的虫豸八脚,扫出来二十多只。当时也没有介意,以为是长久没有人住,所以做了一次大扫除。大概是我大扫除太起劲,直到洗了个澡睡下,我才发觉盖毯子不够,房间里特别冷。
  怎么说呢,学校在北方,但我是南方人,这种冷就像是我们那儿冬天下雪时候的冷,阴到骨子里的那种。现在还是七八月份,三伏天的天气,可是从踏进寝室开始,我都没开电风扇。
  当时心里有点毛毛的,安慰自己只是因为寝室朝北,背阴,所以比较冷,还特意起来把窗户打开了。外面热气一涌进来,我就有点后悔,没事儿干嘛把冷气放跑,不过也发觉屋子里有点臭。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种经验,在一个特别臭的地方呆久了,就闻不出来了,去外面转一圈再进来就会觉得呛鼻。当时热风吹在我脸上,我就觉得特别清新,这才发觉屋子里有股说不上来的臭味,有点熟悉的。
  当天晚上,我第一次有点失眠,似乎还隐约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不过因为坐了十几个钟头的火车,实在累得要死,所以一直在半梦半醒的状态。等醒来天就亮了,也没缺胳膊少腿。还活着就得出去打工,后来半个月寝室里都挺太平。
  我说太平,只是站在当时的角度讲,我看不到我寝室里发生的事情,所以觉得万事太平。我要是知道,我从顶楼跳下去都有可能。总之,我当时每天早出晚归,赚点辛苦钱,这样一直持续到开学。
  我室友搬进来的时候,离开学还有五天。因为陆续有人返校,一整幢楼有了点活气。我那天发完传单,回顶楼拿钥匙开门,就看到胆子特别小、外号叫老楚的那个,端着脸盆从我面前经过。
  “你寝室门开着。”他这么跟我说。
  我心想这不可能啊,这种时候是入室行窃高发期,我不可能那么不小心,我哪有可能房门大开着就走,柜子里还放着我电脑呢。不过心里还是有点犹豫的,细细回想早上出门前的情况,思来想去,还是关门的,所以就怕是有人撬门。
  结果我推门进去,就看见有人躺在我上铺。
  我们这儿都是上下铺,总共六个铺位,我睡离门最近的下铺,上铺都乱七八糟扔着我的短裤什么的,有些冬天的大衣我挂不下,也常年扔在上面。我也不知道那哥们怎么就选了上铺,不过其他床位也都被我用来放杂物了,也许他觉得衣服比较好收拾。果然他把衣服都丢我床上了。
  我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心想等会他醒了,请他吃顿饭什么的。但就这时候,我突然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怪味。
  这次我记起来这是什么味道了。
  很咸腥的海风味。
  我老家住在一个海滨城市,也有亲戚是渔夫。小时候跟他们出海去网鱼,吹来的风就是四面八方都苦咸苦咸的。现在,整个寝室也是这股味儿,我想起来,跟我刚回学校时候差不多,不过更浓郁一点。
  而且这不是那种单纯的海风味,还有一种水腥气,就是水里面生活着青蛙、蛇这样子的,散发出来的味道,不是住在水边的人可能闻不出来。
  我想,我可能遇到个重口味的老乡了,他要不就是船上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洗不干净了,要不就是带了很多海产。不过天气这么热,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海鲜海鲜,就是要吃一个鲜字,长途跋涉带过来估计都是干货了。
  我把背包放下,把t恤脱掉,拿水盆去外面洗了个澡。回来的时候他还在睡,姿势也一动不动的。我好奇多看了几眼。我这人动静大,手脚不是特别利索,以前跟人同寝室总招人骂,他倒是睡得沉,连呼吸都没有的……
  我想到这里就有点发毛。呼吸都没有的。
  我个头不高不矮,刚好能够到上铺,此时站在门边看他,隔着蚊帐就看到一床被子,底下有没有人,我看不出来。他是整个人蒙着被子,连头发都没露出来。我想要不就是我室友人很瘦,瘦子钻被窝,被窝是扁的,分不清是不是褶皱;要不就是我室友根本就是出去了。我当时估计也是头脑发昏,不知道怎么想的,撩开帘子,从被子里摸了进去。
  我的确摸到了什么东西,而且摸了一下,就感觉不对了。人的皮肤不可能那么凉凉滑滑,还特别软特别油。我反正当场就尖叫一声,把他被子掀了。从掀起的一角,我就看到一条黄褐色的手臂横在蓝白条纹的床单上,肌肉贴着骨骼,一条一条很清晰,有点像腊肉的感觉,表面还浮着一层白霜似的油。
  当时我整个人就不好了,我把水盆打翻,想要跑却滑了一跤,最后一边尖叫一边手脚并用地爬了出去。
  那个点儿,几个返校早的都在水房洗澡,听到我叫得那么凄惨,都穿着拖鞋啪嗒啪嗒跑出来了,四楼也有人跑上来围观。我看到他们都快要哭出来了,他们赶紧把我拉起来挡到后面。我跟他们说,大事不好了,我房间里不知道有什么东西,你们快报警。他们问我报警也得有个理由,到底是什么,出什么事儿,我真的说不出来,我那几个兄弟就各自回房,抄了棒球棒、拖把什么的,顶开我的房门。
  胆气最肥、也就是那个跟自己女朋友半夜两点乱搞的,叫皮章,皮章就大大咧咧进去了。
  然后他黑着脸出来,“你丫看到帅哥也要乱叫,你女的呀,那么花痴。”
  我脑袋一晕,不知道他讲什么了。
  皮章跟别的人挥了挥手,“散了散了,他房里搬来新人了。过两天一起喝酒去。”
  其他人就把毛巾一甩,趿拉着拖鞋散了,临走还不满地瞪我一眼。
  我回去的时候,就看到我室友坐在我床上穿鞋。他长得挺白,手脚都长,我床前有桌子,他挤在那里很费力的样子。等他站起来,我就发现他起码比我高一个头。我大概一米七五的标准身高。比我高一个头,什么概念。
  他穿完鞋,走过来特别认真地问我:“你刚才为什么要尖叫?”
  我脑子里嗡得一声,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把头一歪,貌似是不懂我了,顾自走掉。
  我对他的样貌没什么感触,我一直看着他的手臂。他穿着东门口二十块一件的篮球体恤,露出来的手臂晒得略微有些黑,手腕上还有戴护腕暴晒过留下来的白印子。我刚才掀开被子,看到的绝对不是这一条右臂。
  看到他下楼,我神经病一样爬到上铺。
  上铺还是有一股很浓重的咸鱼味,闻一下简直要晕死过去,而且我发现,床单上有一个人形的污渍。那污渍看起来有点油腻腻的。我摸了一把,跟我指尖还残留着的滑腻感是一样的。
  我呆坐了半个小时,怎么都不肯相信是我自己看花了。我虽然近视一两百度,但是也不至于凭空把个活人看成别的什么。人对色彩是很敏感的。
  而且我受不了这个味道。
  当天我就要求换寝室。
  换寝室手续很繁琐,更糟糕的是,我跟底下大妈有过节。我们这儿楼层高,水泵抽水跟撒尿一样,还经常无缘无故停水,我有一次在水房冲凉,肥皂打完了他掐水,我恨起来就把消防水龙头拧开了,那个水冲在身上,一个子,爽。然后从顶楼一路水漫金山。我冲完澡我还管他那么多,自己就走了,他们反正也抓不到我。不过楼下大妈老早看我不顺眼,把这件事归我头上也不算诽谤,后来看到我都很凶恶。
  我要换寝室,他闲言碎语冷嘲热讽的,还抬出系里领导说事儿,我烦都烦死了,索性搬去跟老楚住。老楚一直说我们寝室阴,他不会嘲笑我,我是真觉得我那个室友,有点怪怪的,我不想跟他接触太多。
  但是很快,我就不得不搬回去住了。
  因为老楚死了。
  ☆、第2章
  老楚死的那天,我刚好被系里师兄师姐叫出去玩。先走了一趟密室,又去唱k,最后他们成双成对去看通宵电影,我闲着无聊,把同在学校的高中同学叫出来,一道去网吧撸lol。到半夜三点钟左右,我正在卡座上睡觉,皮章突然打电话给我,让我赶紧回学校一趟。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死人了,我心里就咯噔一下。
  我打的赶到寝室楼底,就看到围着很多辆警车。皮章一边抽烟,一边跟一个年轻警察说话,看到我来,招了招手。那个警察比我们大不了多少,看起来人很沉稳,先问我是不是叶同学,然后又把我带到警车里密谈。自从我知道死的人是老楚,我就特别胆战心惊,怕他们把我当成杀人凶手。那位警察大概看出我的恐慌,坐进车里之后安慰我道,“我们已经大致确定,死者的死亡时间是今天晚上八点到十点左右。因为你们寝室大门口有摄像头,你五点出门之后就没回来过,如果可以找人做一下不在场嫌疑,应该排除作案嫌疑。”
  我松了口气。
  他又问我,老楚有没有什么仇家,最近几天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我想了想说,有。
  老楚死前,很奇怪。
  老楚和我一届,但不是同一个专业,都是班里学号吊车尾的,排寝室被剩下了,所以被分到这个寝室的顶层。我记得他刚搬来的时候挺高冷的,每天戴着副眼镜、夹着本大厚书,很严肃的样子,特别学术。他学的是法学,大概未来的社会精英不屑于跟我们这些混大学的为伍。后来有一段时间他身体不好,回老家去休息了一个月,再回来时就像完全换了个人了。原本他跟我们比较隔阂,独来独往,还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回来之后就比较注意维护人际关系,很快融入了大顶层跨学科寝室圈,还混得不错,因为他电脑里一大半都是片——他总能在我们这种破网速的状况下搞点高清出来看,每个圈子都需要一个这样的资源帝。
  不过当时,我们真是吓得下巴都要掉了,说起老楚,谁的说法都一样:正直禁欲。我们都没想到,精英他搞这个也一把好手。
  后来我就觉得老楚他有点过了。他好像一夜之间就丢掉了他的书本,全身心扑入了强撸灰飞烟灭的行业,有时候几个兄弟围在一起看片,透过他的镜片我都能感觉到他饥渴而闪烁的目光。我说这也太*裸吧,看个片要不要这么心无旁骛,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这操来操去的,有必要从早看到晚?审美疲劳审美疲劳,何况*的人体也不那么美,是不是。
  可是随着逐渐熟悉,我又发现老楚这个家伙居然有女朋友,还不是一个两个的问题,我就觉得老楚这个人,挺深藏不漏的。再看他钻研房中术的样子,也了然了,他毕竟是有这个业务需要的嘛,有时候也会提醒他,当心伤肾,多补点腰子。
  说到这里,警察打断了我,他说我太罗嗦了,能不能讲得快一点。他明明自己就在笔记本上写“私生活混乱”,还怪我没有提供有用的信息。我是尽可能地还原老楚的生活,因为谁知道这是不是情杀呢。
  我们顶层十几个人里面,老楚跟我走得最近,老实说,他跟我的那种亲近有种狗腿的感觉。而皮章自诩为我们这一层的老大哥,老楚却不太鸟他,皮章又不能说他被老楚无视很吃醋,只好看见他横眉冷对狂抽烟,老楚至多对着烟雾微微一笑,笑得几乎都有点浪了,然后依旧不鸟你就是不鸟你,扭头就走,把皮章气得能擂墙。总之,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就能在什么事儿都没有、连话都说不上几句的情况下结仇的,皮章心眼小是一点,老楚那种全然无视的傲然态度也略微有点过了。
  有一次喝酒的时候,老楚不在,皮章瞟了我一眼,呵呵一声,说老楚这人看起来挺会来事,其实很怂,是不是?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老楚总说,每天半夜里,我们寝室的楼道上总会传来奇怪的脚步声。不管我们怎么笑他,他就是一口咬定我们寝室阴,坚持放了很多符符水水,还画了一些稀奇古怪的符号,我还特意去查了下,发现有些属于东方道家的,有些是西方炼金术,还有些查都查不出来,真是横跨古今中外,没想到老楚还是个神棍。不过这些符和魔法阵貌似都没有皮章带妹子滚床单来得直接有效。我估计皮章也是存心为了恶心老楚。老楚最后当然是沦为了整层楼的笑柄。
  不过,我现在觉得老楚他可能没说错,天下偌大,谁知道有没有那些有的没的,我在自己寝室里遇上了事儿,我第一反应就是找老楚。
  这个时候警察再一次打断了我:“你是说皮章和老楚有过节?”
  我偷偷看了一眼车窗外的皮章,他蹲在台阶上,指尖夹着一支燃着的烟,底下一地的烟头,整张脸隐瞒在烟雾的阴影里,看上去就像一尊颓败的古代雕塑。我印象中的皮章一直都是飞扬跋扈的,现在却像个呆滞的人偶,让人有种奇怪的不忍心。我收回目光,只能强笑,“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更没有发生过暴力冲突,就是互相看不顺眼呗。这事情我也不清楚,你还是去问皮章自己吧。”
  年轻警察点点头,一边在笔记本上刷刷刷地记,一边又问,“老楚钻营神秘学?”
  我倒还真不知道那些个神神叨叨地还能称为学问,“大概吧,他业余时间干什么我不清楚,只是听他提到过我们城里的某某天师……叫什么宏什么来着?”
  “宏惠天师?三门弄里那个?”
  “是的。”
  “老楚说他什么?”
  “说他坑爹。”
  警察放下了笔,抬起头来严肃地盯着我。我只能无辜地眨眨眼睛。
  他大概盯了我足足有三秒钟,才低头,让我说说我在寝室里遇上什么事儿。这个时候我室友骑着自行车回来了,看到那么大阵仗,推着自行车站定,被警察拦了下来盘问。路灯下的室友低着头,看过去睫毛长长的,很温顺的模样,让我把原本想说的话咽下了口。我觉得,我就是说了,这警察也不一定信我。于是我便瞎编说,我室友味儿大,我不愿意跟他住。
  那天我把我室友的事情,跟老楚说了,老楚让我赶紧收拾收拾东西搬到他那里。我当然迫不及待就答应了,但是我不敢进门,我不知道我室友在不在,所以让老楚跟我一道进去。谁知道老楚死也不肯迈进我寝室一步。我们在门口磨叽,皮章突然开门出来大骂我们神经病。
  “你,”他指着我说,“进去拿你的东西。”然后他拽了老楚一把,把他拉到楼梯口去了。我也不知道皮章是犯了什么神经,火冒三丈的样子,怕他俩打起来,但看他摸出一根烟来点着,深吸了一口,然后低头跟老楚说话,不像是要动手的样子。于是我就硬着头皮回寝室去,做贼一样拿了我的脸盆毛巾牙膏杯,再踹了几条短裤,逃了出来。
  皮章看到我来,抽了口烟,走了,老楚推了下眼镜,朝我笑了一下,“我帮你拿我帮你拿……”
  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心安理得地把脸盆塞给他。因为老楚跟我,就是这么个相处模式。他对我特别殷勤。我没有想过为什么,我已经习惯了。但是自从我住到他那里,老楚就有点过分了,他依旧还是很殷勤,但是那种殷勤里面掺杂了某些让人不悦的因素……至于具体是什么,我难以启齿。可是现在是出人命要做笔录,由不得我遮遮掩掩,否则我势必到死也不会说的。
  警察催促了好几回,我才故作镇定地说,“老楚,对我动手动脚,还说对我有意思,想跟我上床。”
  警察反应很快,诧异地望了我一眼,然后居然笑了。这还是半个小时来他第一次有严肃之外的其他表情。而且这混蛋,他居然笑出声了,呵呵,呵呵你麻痹,你这么嘲笑重要证人好么,人民警察!!我坐在副驾驶上,脸都红了,我一个大老爷们这么说出口,容易么我。
  “所以他遇害之前,突然转了性向?”
  “……也不是。他依旧和女朋友出门。”
  “女朋友?什么女朋友?你认识么?”警察挑了一下眉毛,我从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贵圈真乱。
  “……我只是在窗口看见他和另外一个女人的背影……那天他刚跟我表白,我拒绝了他,他沮丧地走了,我想想不对,怕他出事,就追了几楼,后来在三层的窗户里望见他搂了个女人走了。”
  不论是男是女,这种经历都可以算是尴尬的了。哪有这样子的,追我不成转头就约妹子开房间去了。这事儿我谁都没说过。结果分享了我宝贵人生经历的人民警察居然有点幸灾乐祸,别以为我没看见你上扬的嘴角。
  我看到警察在皮章和老楚之间画了条红线,又把我、神秘女友和老楚一一连线,然后问我有没有其他要说的,我想了想,告诉他,在老楚的寝室里,真的能在半夜两点钟左右,听到外面走廊上不一般的脚步声,形容不出来,就是感觉有点瘆人。那个警察点点头,给了我一张名片,名片上的名字是任兴,看他年纪轻轻,谁知道已经是重案组的刑警了。他盯着我存下他的电话号码,让我有了新线索随时联系他们。
  我下车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凌晨四点。老楚的尸体刚刚被从我们楼里运下来。他们担着两张担架经过我面前的时候,我还奇怪:“这是被腰斩了啊?”
  皮章抽了口烟,“扒皮。”
  我当场就被吓尿了。
  怪不得任警官一开始就敢确定我不是凶手。
  “这死法,别说普通大学生做得出来,是不是人做出来的,都没准。”皮章说着,指指我们顶楼的阳台。我们寝室整幢楼是南北向的,每层楼走道尽头的东面,有一个窄窄的阳台。为了防止有人翻下来,阳台扶栏那里做成了铁质的尖刺,看是很好看的,又安全。现在,那个阳台被黄条封起来了。
  皮章告诉我,老楚被发现的时候,整张皮都被扒下来了,像红皮老楚一样的身体正面朝下,戳在那排尖刺上。那张人皮吊在旁边,刮起风来跟红旗似的。
  我抢过他的烟头猛吸了几口,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得疼。
  这太他妈邪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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