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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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想着的女孩默默裹紧身上的披风,快步朝对面跑去。王宫与神庙的距离并不算近。前者处于都城的正中央,而后者则位于最北边,临近山脉的位置,她这一走,几乎可以说跨越了整座王都。
  加持了敏捷的莫忘跑起来简直如风一样快,但即便如此,这缕风也吹了不少的功夫,直到她清楚地看到了白色的建筑,才渐渐缓下了脚步。激烈的运动让她的身体并不寒冷,甚至有些发热,但即便如此,吹拂而来的夜风却依旧凉得很,整个人宛如处于冰与火的夹缝中,不是非常舒服。
  但是,越是接近,便越是能感觉到。
  那呼唤的意味更加浓厚……
  她抬起头,能够清楚地看到,萤火之桥的那一头连接在神庙的顶端,一位身穿黑色长袍的男性站在那里,晚风吹起他袍摆与一直披散到脚踝的漆黑长发,但即便如此,他身体的所有部位仿佛都被包裹在浓厚的黑暗之中,丝毫没有展露出来,除去戴着银色面具的脸,它遮蔽住了脸孔的上半部分,只能隐约看出他的鼻梁很是□,而再下面的唇则在形状完美之余略显淡色,却与近乎苍白的肤色很是贴切,毫无违和。
  魔神。
  虽然心中知道,但是,把眼前的那个颀长男性当成神果然还是有些……不习惯啊。莫忘心中暗自想,是不是她有些太傲慢了?还是说,接受了那么多年的唯物主义教学,以至于她对这种非科学的存在抱有怀疑态度?但是,对于“魔法”什么的她明明接受地很顺畅啊。
  思考间,对方已近在咫尺。
  从王宫延续而来的路是向上延伸的,那边仅是三层,而这边已是尖尖的顶端。
  女孩站在桥上,男性站在庙顶。
  如上次一般,他朝女孩伸出了近乎苍白的手掌。
  莫忘左右看了眼,发现自己还真没办法越过对方直接跳到“落脚点”,不得不搭上对方的手,也与上次一般,凉飕飕的,简直不像是个活人。不过话又说回来,眼前这位的确不是人吧?
  “很暖。”男性突然开口,他的声线低沉优雅,宛若穿过夜色而来的清风:“你的手。”
  “……是你的手太凉了吧。”
  “是吗?”他顿下脚步,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女孩的眼睛,似乎在确定这话的真假。与此同时,缓缓举起了握着对方的那只手,片刻后,微微勾起嘴角,“原来如此,我是凉的,而你是暖的。”
  “……”这对话怎么那么奇怪?
  “你是在觉得这话很奇怪吗?”
  “额……”她刚想否认,突然又想到这货如果真是神,那她撒谎也毫无意义啊,而且,撒谎是会被扣魔力值的,于是干脆一咬牙承认了,“是。”
  “因为你是第一个告诉我‘你是凉的’的人。”
  “啊?”
  黑袍男性松开女孩,翻转右手,静静地注视着自己的掌心:“你是唯一一个能触碰到我的人。”
  “哈?”
  男性看着有些惊讶的女孩,突然毫无预兆地朝她的嘴巴伸出手,幸好后者的反应也够快,后退之间一把捂住了嘴:“你、你做什么啊?”
  他很有些遗憾地缩回手,语气有些好奇地说:“你的嘴在冒气。”
  “……”冬天里不管谁呼吸都会冒白气好么?!
  “里面看起来很温暖的样子。”
  “就算这样,你也不能把手伸进我嘴里啊!”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奇怪的取暖方法啊喂!
  “让你觉得困扰吗?”
  “是!”
  “那么,我不做。”看似有点缺乏常识的魔神说出了这样的话,但不知为何,莫忘总觉得可信度值得怀疑。但很快,她又问,“你说我是第一个能碰到你的人?”
  “是。”顿了顿后,他补充说,“最初的规则决定,神不可以撒谎。”
  “……”不可以,而不是不会吗?以及,最初的规则?那是什么?她紧接着问,“你上次说过,我会成为这个国家的王,并不是偶然,而是必然。我和这个国家的命运,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相接。你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在那之后,她思考了很久,却始终没有得到答案。
  男性摇了摇头。
  “你说了,神不可以撒谎。”
  “却可以选择不回答。”
  “……”不带这样的啊,吊胃口什么的伤不起,“到底要怎样你才会回答你呢?”
  “不要心急,小小的魔王陛下。”魔神径自向前走去,“答案其实一直就在你的眼前,只是你不愿意猜测或者不愿意去相信,等时间到了,真实自然会展现在你的眼前。”
  “那我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时机到的时候。”
  “什么时候算时机到呢?”
  “它该到的时候。”
  “……”喂!那和没说有什么两样?莫忘痛苦地扶额,“那你大半夜的把我叫来做什么?”
  黑袍男性却没有立刻回答,只转而说道:“昨天,有个人来许了愿。”
  “许愿?”
  “他希望今天能下雪。”男性转头看向女孩,银色面具下,深邃的眼眸直视着女孩,“因为有人希望今天能够下雪,他是在替别人许愿,同时也是在替自己许愿。”
  “……”那和她……啊!莫忘突然想起,几天之前,艾斯特曾经问过自己,过年当天的宴会中,有什么需要的。她当时随口回答说“下个雪怎样?一边开宴会一边看雪应该挺不错的吧?”,是他吗?居然因为这种事情来神庙许愿,不管怎么说都……哈哈哈,太夸张了吧?
  青年语调清淡地接着说:“我一直很喜欢那个信仰虔诚的孩子,所以答应了他的请求,虽然他并不知晓。”
  “可是……”今天并没有下雪啊。
  “今天还没有结束。”说话间,男性的手突然抬起,再轻轻地那么朝上一点。明明只是一个极其轻微的动作,却仿佛真正触摸到了笼罩在头顶的天空,女孩敏锐地觉察到,漆黑的苍穹在那个瞬间似乎微微颤动了下,群星闪烁不定,仿若在回应着什么呼唤。
  紧接着,大片大片洁白的“六角花”蓦然从天而降。
  莫忘伸出手,接住一朵花,不可思议的、有着规律形状的它快速地在她掌心融化,只余下一点晶莹的水珠。她轻翻过掌,它便顺着手心的纹路滑落坠地。
  “雪。”她突然这么说,像是在验证,又像只是单纯地这样说。
  “是,雪。愿望实现的感觉是怎样的?觉得满足吗?”
  “还好,就是……”
  “什么?”
  “有点冷。”大晚上的不睡觉,站在屋顶上看落雪,这个……虽然充满了小资情调,但她真的宁愿钻在被窝里看,真的!
  “雪必然是寒冷的,最初的规则就是这样。”
  “……”又是最初的规则?莫忘歪了歪头,有点无语地说,“所以,你找我来,就是为了实现愿望给我看?”
  “是。我很少会替人们实现心愿。”
  “为什么?”女孩好奇地问,正常情况下,这是“神”的本职工作吧?
  “因为那会让我变得忙碌。”
  “……”这个理由……
  “一方面讨厌被任何人操控自己的人生,另一方面又希望在困难时得到操控者的帮助。这是贪婪。”
  “你讨厌贪婪?”
  魔神有点漠然地说:“神没有喜欢或者厌恶的情绪。”说这话时,他的语调没有一丝颤动,仿佛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又是最初的规则?”
  “是。”
  “那么,”莫忘突然灵光一闪,“这最初的规则是谁设定的?”连魔神都必须服从的规则……有谁还在那之上?
  “……”
  “又是该知道的时候我就会知道?”
  男性的嘴角再次勾起一抹笑容:“你很聪明。”
  “……其实你完全再耍我吧?因为觉得有趣!”
  “那么,让我告诉你一件更加有趣的事情吧。”
  “什么?”女孩的心头浮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那个许愿的孩子因为我暂时没有实现心愿而心生焦急,所以打算用自己的魔法在你的面前展露奇迹。”他的声音顿住,似乎在回味着什么,紧接着又说,“我并不讨厌这种自食其力的行为。只是既然我已经接受了他的愿望,这样的举动就算是渎神,所以我对他做了一些小小的惩罚。”
  “……你对艾斯特做了什么?!”
  “不用太激动,我只是让你的魔法没有顺利释放出而已。”
  莫忘松了口气:“吓死我了……”
  “寒气入体,所以他大概会生上一场小病。”
  莫忘:“……”说话大喘气的家伙都该拖出去打死!!!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收录cg图——白色的屋顶上,裹着红色披风的女孩与黑袍男性并肩而立,一起抬头注视着自天空飘落的今年的第一场雪……(新cg持续收录中……)
  可怜的艾斯特,点蜡,许愿有风险,施法需谨慎。【i】
  第116章魔王陛下与躺枪
  就这样,莫忘傻乎乎和一位“神”站在屋顶上看了半夜的雪。
  直到零时的钟声响起。
  身着黑袍的男性抬起手如最初一般朝上那么一点,不知何时变得飘飘洒洒的鹅毛大雪便渐渐停息了下来。
  两人所站的屋顶上早已积满了厚厚的落雪,白茫茫的一片,像撒上了糖霜的大块点心,让人非常有戳一下的冲动,又唯恐破坏那种圣洁静谧的美感。
  圆形的光球浮在半空中,球体上时不时流转过几丝暗黑色的光芒。
  这个魔法很奇特,莫忘稳稳地坐在圆球中,感觉自己就像是被装在了一个被孩童吹出的肥皂泡里,轻飘飘地浮在空中,随风飘荡。
  而且……很温暖。女孩很庆幸,幸好身边的家伙总算记得释放保暖的魔法,否则她恐怕出来的时候还是个“人”,回去的时候就变成了“冰坨坨”了。
  大雪停息后。
  两人又静静地待了一会,谁也没有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莫忘始终觉得这个人身上有种让自己很安心的味道,似乎在哪里见过,不,或者说不仅是见过而已,他们应该很熟悉才对。可是,她又的的确确不记得自己的人生在哪里和这个人有过交集,真的毫无印象。
  这种感觉微妙异常,但她知道对方不会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案。
  “你该回去了。”
  “嗯。”
  这个夜晚,像这样简短的对话,他们之中进行过很多次。
  在其中莫忘得到了各种各样零散的信息。比如艾斯特现在还没生病,估计要到早晨时才会发现自己突然感冒;比如身边的这个人是不可以离开神庙的,直到世界毁灭都必须永永远远地留在这里;再比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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