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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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蕊心着意打扮了一番,一袭玉色织暗花兰草纹的襦裙,腰间系着一只海棠红挑金丝的荷包,亦是点缀着几叶兰草细纹的,通透碧绿的碧玉佩,凤缠鸾护,缀着长长的深红缠金丝如意流苏。
  清而不艳,想必恪王妃会喜欢。
  行至二门,见谢锦心穿着一身缕金石榴红的裙褂,打扮得花枝招展地过来了。
  锦心看看蕊心的衣裳,颜色朴素,心里还尚可,又看看蕊心的头上,先映入眼中的就是一支芍药嵌珠步摇,以明珠水玉装点,那明珠个个都有小拇指般大。绯色夹金线的流苏垂在耳边,与同心莲花玉坠子相映生辉。
  锦心胸中立时如打翻了醋瓶子,爱搭不理地同蕊心见了个礼,就钻进前面一辆朱轮翠盖八宝车里去了。
  蕊心对锦心的敌意视而不见,眼中含着浅浅的笑意,准备登车。不料却被锦心的丫头琉璃抬手一拦,道:“三姑娘坐后头那辆车吧。”
  琉璃是锦心的贴身丫头,锦心一直把蕊心当成包子,琉璃在思想与行动方面,与上级领导保持高度一致。
  蕊心回头一看,的确还有一辆平顶青油的骡车,停在后面,看着琉璃坦然自若的神情,想必这样的事也不是头一回了,真可笑,一样的嫡出小姐,出门坐两样车,一个奴才,倒敢调度起主子来了。
  蕊心盯着琉璃的一双狭目,笑道:“我今儿就想跟二姐姐坐一辆车。”
  说罢,也不看琉璃,只管往朱轮翠盖八宝车上去,琉璃却又挡在了蕊心面前,蕊心恼了,竟有这样胆大妄为的奴才,回头向樱桃使了个眼色,樱桃这几日见自家主子所向披靡,连带她的胆子也壮了起来,她个子又高,三步两步走上前来,就把身材娇小的琉璃推了一个趔趄,琉璃慌忙扶住一棵粗壮的大桧树,才没有摔倒,却气的不轻,指着樱桃怒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推我!”
  没等听到动静的锦心下车,蕊心就干脆利落道:“胆子再大,也不如敢支使主子的奴才大!槟榔,你去大太太院里,把方才的事儿说一遍,只要大伯母发话,我就替樱桃给琉璃姐姐赔不是,再坐着骡车去大姐姐府上。”
  荔枝感了风寒,吃了药歇在涵芬榭里呢,就让槟榔替了她的差事。槟榔在几个丫头里,口角最是伶俐,领命立刻跑着去了。
  锦心走过来,笑道:“三妹妹何必呢?不过是一辆车子,琉璃也是为着我这几日身子不爽,才想与我同坐一辆车的,丫头们也好同车伏侍我。”
  言下之意,倒是蕊心小题大做了。
  蕊心也不把恼意显出来,只淡淡一笑,道:“那么姐姐可以带着丫头做骡车呀,岂不是同样可以叫丫头近身伏侍?”
  锦心语塞,黑脸道:“大姐姐好歹是我的嫡亲姐姐,难道去她的府上,倒要我坐骡车么?”
  没等蕊心回答,槟榔已经传了话来了,“大太太说了,琉璃不懂规矩,打二十板子,在二门上跪二个时辰,若有再犯,一定撵出去。”
  琉璃从小跟着锦心,哪里受过这等惩罚,槟榔还未说完,就吓得她腿都软了,膝行至锦心面前求饶赔罪。
  蕊心毫无意外,平氏正要用她的时候的,岂能得罪她?这锦心想要欺负人也不挑个时候,看来是以前贪便宜贪得习惯了。
  到底是从小伏侍的丫头,锦心看了蕊心一眼,道:“三妹,你看这……”
  蕊心眸中精光一闪,笑道:“按理说姐姐的面子妹妹不能不给,可若是这次饶了她,难保她下次再犯什么错,难道姐姐次次都能保她?”
  锦心只得软言道:“琉璃也是一时糊涂,并无不敬三妹的意思。”
  蕊心保持着笑意,道:“一个奴才敢调度主子,这都不叫‘不敬’,那二姐姐说什么才叫‘不敬’?若是我的丫头敢对姐姐指手划脚,姐姐也能忍,妹妹就饶了她!”
  锦心也知道眼前有求于人,不然平氏如何会二话不说就要处置琉璃,丫头再亲近,总不如表弟亲近,锦心只得斥了琉璃两句,叫她好生思过,带着丫鬟赤金登车出门去了。
  车马行至王府的西角门,早就有府里的小厮迎在门口,接了两位小姐并几个丫鬟入府,赶马的小厮家人就由王府的小厮领着吃茶歇息,又有王府马房的人取了草料来喂骡马。
  蕊心一面随着丫鬟走,一面又把这些日子收集到的关于皇室宗亲的人物关系谱理了一遍。
  当今圣上生了十七个儿子,谢明心嫁的恪郡王是皇六子,生母贤妃,说起来这个位份也不低了,属于正二品的四妃之一,可惜贤妃却并不得宠,她能够得到今天的地位,完全是因为几十年老实本分地清静自守,守到宫里那些能踢能咬的美人宠姬们自相残杀的差不多了,于是论资排辈轮到了她。
  贤妃在宫里从不结党,但是因为与两位周皇后同出自海宁的世家大族,所以也就被动地被人认为属于皇后一党。
  所以,自从皇帝下旨赐婚长宁侯嫡长女与皇六子为妻那一刻起,长宁侯和襄阳侯兄弟俩也就自然而然地搅和进了夺嫡之争。
  圣上即位十几年,却仍未立太子,皇子中呼声最高的有两位,一位是皇长子康亲王,蒋贵妃所出,一位是皇次子敦亲王,大周后所出。
  两位皇子各有优势,康亲王占长子之利,蒋贵妃多年以来宠冠后宫,圣宠不衰,敦亲王是大周后嫡出,大周后早逝,临终前留下遗言,要皇帝迎立自己的妹子小周氏为后,后来皇帝践行诺言,立了现在的小周后,小周后居后位多年,只生了一个女儿,自然是一心一意要助嫡子兼外甥登上太子之位,可惜无论是大周后,还是小周后,都不得帝宠,两位皇子年龄愈长,各自都笼络了自己的一批亲信,两派相争不下,皇帝只在那儿举棋不定。
  贤妃属于小周后一党,恪郡王也就属于皇次子一派,谢明心嫁给了恪郡王,由此可证,长宁侯府也是敦亲王一派的了,所以长宁侯府的选择是,要么在敦亲王这棵大树底下乘凉,要么在皇次子这一棵歪脖树上吊死。
  恪郡王是个很有才干的王爷,这些年越发地受皇帝倚重,无形当中也为敦亲王一派加重了筹码。
  对此,蕊心很懊恼,明明是皇帝不懂得计划生育,生出那么多儿子来,又搞不定,却要叫底下的权贵大臣们跟着一道遭殃。
  可懊恼归懊恼,她也无能为力,只能安慰自己,吉人自有天相,上辈子特大火灾都死不了,想必这辈子也不会看到类似荣国府那样大厦倾公府末路的凄凉惨景。
  锦心每来一次恪王府,就要羡慕嫉妒恨一番。那青绿琉璃的飞檐,那精巧雅致的画栏,那雕着西番莲花样的白石台阶,那砌成虎皮纹理的垣墙,无一不在彰显皇家气派,哪怕是有着百年积淀的长宁侯府,也是比不了的。
  为了缓和气氛,也为了一抒艳羡情怀,锦心拉着蕊心东瞧西看,对王府的富丽奢华赞叹不已。可惜无法在蕊心那里得到共鸣,原因很简单,孟冰同学从小逛过颐和园,游过紫禁城,赏过苏州园林,这恪王府在她看来不过是又一个风格类似的旅游景点而已,锦心见蕊心心不在焉的样子,倒显得自己没见过世面,当下便有些扫兴,悻悻地不再说话。
  蕊心叹息,没办法,古代人的生活就是这么闭塞!
  过了垂花门,走过长长的抄手游廊,穿过月洞,就只见五大间正房,这便是恪王妃所居的正房大院了。
  恪王妃日常起坐只在正房边上的两间耳房里,一进屋子,就见窗下坐着一位美貌妇人,穿着海棠红缕金梅花偏襟衫子,系一条月白色仙纹绫裙子,拿着五彩的丝绦打珠络,蕊心才进来,恪王妃就迎上来,一手抓着一个笑道:“二位妹妹来了,快坐下,咱们姐妹好一阵子没见面了!”
  其实谢蕊心也算是恪王府的常客了,只是孟冰同学自从换了壳子,还是头一次来,不由就细细打量起这位王妃姐姐来。
  谢家的姑娘个个算得上是美女,就连稍稍差一些的素心,相貌也绝对可以当得起清秀,只不过眼前这位明心大姐姐,则是一种端庄大气的美丽,典型的大家闺秀的形像。
  明心的凤目含春,长眉入鬓与待人接物的大方爽朗结合得天衣无缝,蕊心又是一叹,给皇帝当儿子就是好啊!世间溜溜的女子,任你溜溜的娶。
  明心劝着两位妹妹吃茶点,笑道:“贤妃娘娘忽然想孩子了,早上派了人来,把意哥儿和颖姐儿都接进宫里去了,要不然,就可以叫她们见见两位姨妈。”
  郡王妃生有一儿一女,长女庆成郡主,长子尚幼,还未册封。
  锦心笑道:“贤妃娘娘想孙子孙女,合该接进去宫去的,我们虽见不着外甥和甥女儿的面,却也带了见面礼。”
  锦心绣了两只荷包,里面装着幼儿带的金锁玉片,蕊心才穿来不久,针线上还没过关,幸亏前世学过编中国结,就编了两只吉祥如意结,嵌上南珠美玉,也算是拿得出手。
  明心见两位妹妹针线手艺虽然平平,到底一番心意,心下喜欢,笑道:“他们还小呢,不值得叫妹妹们这样费心的,妹妹们勤于针线虽是好事,却也不可过于操劳,当心熬坏了眼睛!”言谈之中,皆是身为长姊的殷切关怀之意。
  蕊心道:“我们对外甥再好,也不及长姊对我们一半儿,前几日我病着虽不知道,可后来听母亲说,王府日日打发人去看我,还送了好些药材补品去。”
  明心摆手道:“不值什么,如今看你大好了,比什么都强!”
  姐妹们叙了一会子,锦心连连给蕊心使眼色,蕊心当然明白锦心是暗示她提灌家表哥的事,蕊心也不立时作出回应,又抻了锦心一会儿,直到锦心沉不住气了,忍不住提醒道:“妹妹今儿来,不是要与大姐姐说一件事的么?”
  “哦!”蕊心一咬唇,低头揉着绢子,似乎不敢看明心的样子,作出恍然大悟又惆怅莫名,欲言又止又不得不说的表情,肢体动作做得恰到好处,然后才低低地讷了一声“是啊!”
  明心出入王府宫廷,什么世面没见过,察言观色的本事那是骨灰级的,当下见谢蕊心这样子,心下已猜到几分,遂淡下脸色,道:“咱们姐妹私下里难道还要吞吞吐吐的,三妹妹有话只管说便是!”
  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违拗的威严,蕊心只好抬起头来,木愣愣的看着明心道:“大姐姐,你求姐夫帮灌表弟谋个内廷侍卫的差事好不好?”
  明心蹙眉道:“哪个灌表弟?”
  锦心见气氛僵冷,蕊心又笨,忍不住插嘴道:“就是灌姨妈的大儿子!”
  明心挑起两弯描画得精细的长眉,冷笑道:“哦?我当是谁,原来是他呀!”
  第7章 原来是这样
  蕊心一听明心这声息不对,也顾不得其它,从搭着青缎椅搭的紫檀瑞云椅上站起来,扑通跪在地下,把昨日平氏教她的话干干净净地倒了出来:“恪郡王是侯府的女婿,给表弟谋这样一个职位不过是举手之劳,况且爹爹在南边,还帮恪郡王照应着那些盐商朋友,若没有父亲……”
  “大胆!”明心一拍金丝云腿的黄花梨炕几,胸口起伏,怒气冲冲道:“你在说些什么?还不住口!难道王爷皇子之尊,倒欠起侯府的人情来了!”
  蕊心一见明心怒火烧起来了,心想平氏的说辞真有立竿见影的效果了,其实她高估平氏了,平氏的原话只是:恪郡王是襄阳侯的侄女婿,向来都是互相照应着的,这件事就当是求王爷多照应谢家的亲戚一回,王爷是天潢贵胄,谋个内廷侍卫的差事,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大致意思一样,叙述方式不同,当然后果也就大不相同,这种题目属于高考语文科考试的常考类型,孟冰辅导员前世给学子们没少讲解这样的题目,今天自己做起这种题目来,也是条理清晰,清楚明白,改编一下平氏的叙述方式,小菜一碟!
  不过只是改编是不够的,蕊心见明心一发怒,吓得泫然欲泣,哀哀道:“大姐姐息怒!我……我不想乔姨娘随爹外放去,有寿姨娘在那儿就行了!”
  “你说什么?”转瞬之间,明心已经猜了个j□j不离十,又见蕊心吓身如筛糠,显是怕极了,也想着这个堂妹向来心思单纯,哪里会想到替灌家表弟求情?又怎么知道二叔照应恪郡王的盐商朋友的事?若是蕊心含蓄点说出来,碍着二叔的脸面,她至少是不好跟三妹当场翻脸的,可是方才蕊心说得过于露骨,激得她先发起怒来,灌表弟的事就再也无法转圜了。
  然而明心一点也不后悔,灌表弟的事摆明就是平氏撺掇的,若不是三妹情急之下说出乔姨娘的事,明心还不知道平氏竟然拿内宅之事威胁堂妹来求情,想及此节,明心恨不得立时传了继母来赏一顿嘴巴子。
  当然这个美好愿望是不太容易实现的,明心自然而然就将一肚子火撒到了锦心身上,怒道:“这事是不是你娘挑唆的?说实话!”
  明心气狠了,连一句粉饰太平的“母亲”都懒得称呼,而事实上,平氏因为是庶女还是填房,不过是个六品安人,明心这个从一品的郡王嫡妃自然可以不买她的账。礼法上的孝道,更多是要求庶子女对嫡母或嗣子对嗣母,至于元配嫡子嫡女对填房,要求则要松的多。
  蕊心委屈的看了锦心一眼,装出不敢说话的样子,锦心也被明心的阵势震住了,不由双腿一软,跪在地下,嗫嚅地解释:“这……这事都是灌姨妈撺掇的,与……与母亲无干!”
  咦!蕊心惊喜的发现,原来锦心还有这个优点,关键时刻可以六亲不认的!其实平氏想抬举败落的娘家,也是人之常情,锦心只要含蓄地说出这一点,明心也不敢大张旗鼓地与平氏过不去,只是锦心为了把自己和平氏摘干净,不惜把灌姨妈给卖了!
  明心冷哼一声,道:“这又是哪里来的野路子亲戚?谁认得什么‘灌姨妈’‘平姨妈’?”
  天地良心,明心可真的没有想要指名道姓的骂平氏的,她只是想到了“瓶瓶罐罐”这个词,才顺口一说的,锦心听了,却已满脸通红。
  明心两根纤指揉着太阳穴,沉声道:“回去告诉你娘,叫她好生照顾父亲,我自会孝顺她,没事别净招惹些打秋风的亲戚到家里来!”
  说着,吩咐身边的侍女道:“飘香,二姑娘身子不适,我就不留她了,送她回府好生歇息。”
  飘香是明心的陪嫁丫头,长宁侯府那些内宅恩怨,哪有她不知道的?立即很老练地扶了锦心,打发她出府。
  等到锦心走远了,明心怜惜地看了一眼满面泪痕的蕊心,温声道:“你也起来吧,叫丫头伏侍你洗脸。”
  这一场大戏演得效果逼真,生动感人,蕊心暗想,我容易么?为了演好这场戏,表现出无知弱女被狠毒伯母压迫的苦逼无奈,她昨晚彩排了好几遍,对着镜子把一个个表情拿捏得恰到好处,孟冰觉得凭她的敬业精神简直可以拿一座奥斯卡小金人了。
  一时蕊心洗了脸,重新匀粉擦了胭脂,屋里只有姐妹二人,明心就拉蕊心上炕坐着,倚着大红蟒缎引枕说话。
  明心道:“本想着王爷去江南办差去了,邀了姐妹们一处来说说话,不想又给搅黄了!”
  蕊心劝道:“咱们姐妹要聚还不容易?大姐姐别为这个气坏了身子,倒值多了呢!”
  明心摇头道:“唉,我命苦,从小没了娘,幸亏老太太垂怜,把我带在身边教养,只有一个同母的兄弟,身子骨又不好,到如今还没子嗣。大太太生的这两个,锦心是跟她娘一条心,子昱那孩子天分也不差,却一味的不学好,将来大房这份家业……”明心抚着衣袖上繁丽的花绣,一脸惆怅。
  蕊心道:“三弟只是年幼贪玩,长大些就好了。”
  明心撇嘴道:“难!去年大太太见子晟进了翁先生的学堂,也叫我替子昱通融,可他进学没一个月,就与一帮纨绔整日混在一起,翁先生多么刚直的一个人哪,立时就把他打发了,闹得我颜面尽失!”
  翁先生是在宫里头教过皇子读书的,致仕后在京城讲学授业,想听他课的人不计其数,但翁先生选学生极其严谨,有钱也进不去——孟冰流着口水想,这要是穿到她那的时代去办辅导班,一定可以上福布斯富豪榜。
  可怜平氏整日钻营内宅心术却不重视子女的教养,蕊心真想对她呼吁:教育是百年大计呀!
  明心直叹气,托着桃花色的香腮,道:“可见‘娶妻娶贤’,这话一点错也没有,二婶子性子再和软,出身国公府的嫡女,那行动气派就是不一样,你们三个也都是好的!”
  蕊心低头故作谦虚,笑道:“大姐姐过誉了,妹妹哪能及得上大姐姐一半呢?”
  明心突然握住蕊心的手,问道:“有一件事,我早就想问你,这几日你病着,就耽搁了。半个月前宫里要给十公主选伴读,我有心荐你去,你怎么又遣人来说不愿意去呢?”
  有……这种事!蕊心很冤枉,这真心不关我的事啊,那时我还没穿过来呢!
  不过这件事孟冰是知道的,青鸾当初坐在蕊心床边,一边给她削苹果,一边开声讨大会的时候,就提过这事。
  要说公主的伴读也算是个香饽饽,因为可以得到许多好处,比如提高女子的身价,贵女们大多都是娇生惯养长大的,若是能在宫里伺侯得了公主的,还愁伺侯不了婆婆?当然,做过伴读的贵女出嫁之后若被婆婆刁难,完全可以大吼一声:“我连公主都伺侯得了,怎么就伺侯不了你这个更年期妇女!”此外,当过伴读的贵女还可以结交公主,为未来的老公提前积攒人脉资源。
  不过凡事有利就有弊,与天之骄女的公主作同学,需要做小伏低,放下身段,想摆贵女架子是不可能的,所以也有人家因为心疼女儿而不愿意做伴读的。
  总之,香饽饽虽好,肠胃功能不行也会消化不良,但并不妨碍有人去抢。
  明心觉得蕊心脾气温和(被大伯母欺负多年都不敢出声),懂得忍让(事事被谢锦心压一头),很适合做公主伴读,就派飘香去侯府捎信,叫蕊心准备好接受嬷嬷的面试。
  可这事叫大太太知道了,平氏很不平,怨恨明心有好事不想着嫡亲妹子,倒先想着隔房妹子,却又不敢找恪王妃评理,只好背后使坏。
  于是平氏一连几日不厌其烦地用同一主题劝说谢蕊心——深宫是险恶的,公主是刁蛮的,宫里人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总之一句话,宫廷很危险,投资须谨慎。
  蕊心生性胆小,听了大伯母恐怖版的宫廷故事,吓得好几天睡不着觉,所以后来飘香奉命去督促蕊心时,三姑娘便有些推三阻四。
  明心听了飘香的反馈,也有些不悦,可是欲要叫她放弃,无奈蕊心的名字已经上报宫廷了,正在大家都为这件事心情不爽的时候,三姑娘掉进了印月池,一切都解决了。
  孟冰知道后,固然对平氏见不得别人好的行为很不齿,却也暗自庆幸,她其实也并不喜欢给公主当伴读,哪有做侯府小姐自在。
  当然这并不代表蕊心会放过一个给平氏告状的机会,她绞着手里的湖水色绢子,沉吟道:“大太太说……做公主的伴读受委屈,”没等明心秀美的额头皱起来,又忽然抬起头来,诚挚道,“如今我也悟过来了,大姐姐安排的事,自然是为我好的,往后我只听大姐姐的,再不听旁人挑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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