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差的一届魔教教主 第52节

投票推荐 加入书签 留言反馈

  至傍晚时分,金麟儿已能轻松游动两丈远了。
  第38章 夜袭
  又是半月过去。
  夏末傍晚, 天地间金红一片。
  孙擎风撑篙, 将船泊在湖心岛边。
  岛并不大,四面俱是一眼望不尽的湖水。
  上下天光一色, 候鸟分不清天与水, 常在水面滑翔, 结成一队,倏忽而过。
  孙擎风让金麟儿打两只大雁, 不许用箭, 单用掌法真气。
  金麟儿尝试数次,均未成功。于是, 孙擎风手把手地教了他一招“飞星燎原”。
  像已经过去的千百个日子里一样, 孙擎风站在金麟儿的身后, 彼此的距离不远不近,虚虚托着他的手腕,力道不重不轻,指引他循着合宜的路径动作。
  紫红色的天幕上, 两人的身影相互交叠, 成了一道暗色剪影。
  金色的真气从金麟儿指尖射出。
  一只低空飞翔的大雁被气劲击中, 骤然坠落。
  “我这次一学就会了,大哥教的真好!”金麟儿回眸望向孙擎风,眸光明亮、炽热,就像一湖赤红温热的湖水,“你以后,都这样教我吧, 一直教我。”
  孙擎风把金麟儿的手托举至面前,在他掌心里落下一个吻,冲他眨了一下眼睛。
  明明没听到任何话语,金麟儿却瞬间面颊驼红,低下头去。
  孙擎风哼笑一声,转头勾起嘴角,砍斫木枝。
  刀刃磨过木枝,带着嫩树皮飞起后落下。
  沙沙响声挠得人耳朵痒。
  金麟儿坐在孙擎风身旁,割开大雁的脖颈,吮吸它的热血。不知从何时开始,他饮血时不再避开孙擎风,割喉动作干净利落,饮血时面上平静无波,似乎是在告诉孙擎风,自己已经长大,相比从前更有担当。
  孙擎风削好两根木枝,把大雁从金麟儿手里提起来,顺便用拇指把他唇上的血污擦去。他的指腹上带着一层薄茧,反倒将金麟儿的嘴唇揉得更红。
  他恶人先告状,没好气道:“娇气。”
  待到大雁烤好,两人吃饱,金麟儿看孙擎风心情不错——至少面上没有气闷神色,便试探性地说:“大哥,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话虽不全对,但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孙擎风:“有话直说。”
  金麟儿搓搓手,道:“要么,我们回杏花沟,去取些钱财,尝试向人买血?”
  孙擎风皱眉:“你是嫌追捕我们的人还不够多?”
  “单凭我们两个,总不可能重建金光教。”金麟儿见孙擎风抬头看想自己,便立马改口,“就算能再建起来,我们还是会暴露身份。对手太多,天罗地网避无可避,总得想个办法。花钱买血未尝不可,毕竟天大地大,什么奇人异事没有呢?银货两讫,省得麻烦。”
  孙擎风果断否定,摇头道:“你不用担心我。我醒来已有两月,可曾有过异常?”
  金麟儿摇头:“没有,我看你状态不错,但你不觉得这事很奇怪?”
  孙擎风:“朱焕死后发生的事情,桩桩件件,俱都离奇。”
  金麟儿:“不,我是说,自从进入云梦大泽以后,我总觉得练功事半功倍。”
  孙擎风亦有同感,道:“想来,这云梦泽年代久远,常年为水雾笼罩,好似同外界隔着一层,或许那看不见摸不着的所谓灵气,比更加外界充盈?”
  金麟儿:“且不说,我们总要离开云梦泽,就算我们可以一直住在这里,等我修为境界提升后,总喝禽畜血,毕竟不是办法。”
  道理,孙擎风自然明白。但无论如何,他不想让金麟儿再作牺牲,只道:“我说了,谨慎防备小人暗算,但别胡思乱想。修行如登山,高处风景自然比山下要好,你修行顺畅,大抵是已突破关隘,进入第四重境界的缘故。”
  金麟儿:“可是……”
  孙擎风把手覆在金麟儿头顶,注视着他:“没什么可是,九重阵里的意外,往后不会再有。”
  金麟儿不依不饶:“大哥,从前我害怕被邪功反噬,故而推三阻四,迟迟不肯修炼。如今我心中有一盏长明灯,已然不惧黑暗。”
  孙擎风:“无须为我勉强自己,我是护法,你是教主,纵你再不称职,你还是我的教主。”
  金麟儿被“我的教主”这四字戳中心窝,嘴角扬起,心绪难以平静,笑说:“我想改饮人血,不仅是为了让你好过,更因为压制鬼煞不容有失。我信你能学成驭鬼术,你也信我一下,我真的不觉得苦,我是个男子汉了。”
  “今生不苦,来世何如?”
  孙擎风说罢沉默,片刻后抓了把土,浇灭将要烧尽的篝火。他牵着金麟儿,回到乌篷船上,:“你没学过佛,不明白因果轮回。往后但凡饮血,都必须念一段往生咒。”
  乌篷船装着满船月色,缓缓振波滑动。
  金麟儿哪里会不明白?
  他知道,孙擎风其实从来都不觉得修炼《金相神功》是对的,他同样抗拒饮血修炼,同样害怕报应,但他们不能选择,只能如此。孙擎风只是想要独自承担杀孽,让他多积福德,来世做个寻常人。
  金麟儿轻叹,道:“我知道,从前的五任执印人,都是威武刚强的好汉,大哥愿与他们同甘苦。唯独我娇气,骨头不够硬,你不忍心把重担往我身上压。你看不起我,但我确实是不够格与你比肩。”
  孙擎风脱口而出:“非是嫌你。”
  金麟儿:“你是爱我。”
  孙擎风把脸别了过去:“由爱故生忧。”
  他滑动船桨,泠泠水声打断了交谈。
  金麟儿扪心自问:“我这辈子过的苦么?”
  父母双亡,颠沛流离,身负金印不为世人所容,答案自然是苦。
  可他又问:“我这辈子过的后悔么?”
  答案只有两字——不曾。
  金麟儿想要改饮人血,但他有自己的底线,绝不能杀伤无辜,因此陷入两难境地。
  孙擎风打定心思不让他饮人血,他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最终只能找到看起来并不靠谱的傅青芷,把烦恼说与她听。
  傅青芷罕见的严肃神情,问:“你在乎声名?”
  金麟儿摇头:“声名身外物,任由他人评说。但我是人,不是野兽,不可失了人性。”
  “明白了,你等等。”傅青芷起身跑到穆天枢房门外,悄悄潜入,拿来一封书信。
  傅青芷把信递给金麟儿,道:“近来,大雁湾出了一伙水匪,杀人越货、欺压良善。这些匪贼,个个都是欠了血债的大恶人,即便是依照你们的《大雍律》,亦当斩首。”
  金麟儿闻言会意:“你要我喝恶人的血?”
  傅青芷点头:“村民给穆天枢送来书信,细数匪贼罪状,他早就打算惩治这帮人,因救你大哥而耽误了。你若杀了这伙人,老百姓们只会叫好。”
  金麟儿:“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老百姓们总会知道,我除暴安良,非为仁义,只为饮血。恶人毕竟还算是个人,但残杀同类、饮血度日的人,在常人眼中,只是个丧失了人性的怪物。”
  傅青芷:“你不是不在意名声?”
  金麟儿:“我不是阎王爷,更不是朝廷命官,无权决定他人生死。”
  傅青芷:“那就不杀,只把他们打晕放血。”
  金麟儿:“如此,倒可以试试。”
  傅青芷拍把信抽回,拍金麟儿的肩膀,笑说:“行吧,我与你同去。你给自己起个响亮的名号,譬如甚么嗜血罗刹、九天蚂蟥。招法亦须改动,让人以为你用的是独门邪功,就叫《吸血大法》?”
  金麟儿失笑摇头:“你不必以身涉险。”
  傅青芷:“三日后的三更,我在码头等你。”
  金麟儿:“傅姐姐,若不是你,我只怕很难请动谷主倾力相救,多谢。”
  傅青芷神色怅然:“傅筱做了错事,姐姐得替他还债。把血的问题解决了,你们跟我一道出谷寻他。炼印,从开始就是个错,我会亲手了结此事。”
  金麟儿似乎还有话说,但傅青芷已经懒得废话。
  傅青芷说着话走远了:“老子没闲心跟你探讨仁义道德。我分得清是非,少来问东问西。”
  转眼三日过去,约定的日子已至。
  是夜,金麟儿不敢睡着,终于等到半夜,蹑手蹑脚地爬下床。
  他怕孙擎风察觉,心虚地说了句:“我去尿尿。”
  孙擎风不知是梦是醒,只轻轻哼了一声。
  金麟儿走到衣柜旁,打开柜门,摸了摸孙擎风叠得平整的衣裳,慢慢走出门。
  他把门扉阖上,瞬间打起精神,撒足狂奔至码头,寻到傅青芷,穿上她准备好的夜行衣、戴上一张明晃晃的青铜鬼面。
  两人跳上乌篷船上,揭开缆绳,向大雁湾进发。
  待到金麟儿走出小院,孙擎风瞬间睁开双眼。
  他一个挺身从床上爬起,随意披了件外袍,提剑往外走。
  孙擎风走到小院门前,远远望见平直如一线的码头边上,亮着两点萤火般的微光,便又停下脚步,抱剑倚门,听着夜风扬水拍岸的声响。
  两点火光上下浮动,是金麟儿同傅青芷驾船离去,正随波浮动。
  孙擎风做起了这五年里,他最擅长的一件事——沉默地跟在金麟儿身后,看他跌跌撞撞地走,时刻准备着出手相助,又克制着不去帮他。
  但这一回,孙擎风另有打算。
  他自知久居白海雪原,雪的冰冷寒凉已浸入骨髓,很难迸发出炽热如火的情意。可剩下的日子不多了,他不想再纵容自己的坏脾气,让金麟儿久等。
  孙擎风架起小船,追着前方的两点火光驶入风浪。
  金麟儿的乌篷船驶出十里,已经接近大雁湾水域。
  傅青芷吹灭火把,双目变成暗红,半化成狐形,以便夜间视物。
  金麟儿什么东西都看不清,只听得见越来越汹涌的波涛声,抱着傅青芷的大腿,再顾不上什么男女大妨:“到了没有?没想到夜里风那么大,要是船翻了怎么办?你会不会泅水?早该叫我大哥一起来,可他又不让我……”
  “闭嘴!”傅青芷没好气地踢开金麟儿,“堂堂魔教教主,还没断奶吗?滚滚滚,别随随便便碰我,老子可是个黄花闺女,你莫要污我清白。”
  金麟儿:“你明明说自己不是女人。”
  傅青芷:“这话你知我知,不许出去乱说。”
  金麟儿:“你怕云卿大哥知道?”
  傅青芷:“他若知道,老娘就杀了你,懂?”
  金麟儿捣头如蒜。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