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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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广盛殿门口,苏妤理也未理紧随在她身后的陆润仪,径自朝守在门口的宦官一欠身道:“大人,有劳通禀。”
  那宦官“诺”了一声,进殿去传话。片刻后便返了回来,笑揖道:“娘娘请。”
  也不知是他没提陆润仪、还是皇帝没传陆润仪,总之是没陆润仪什么事。但见苏妤莲步轻移进了殿去,陆润仪愈发不服,兀自提步跟了进去。宫人一见这情势只道她是随着苏妤来见的,便也未敢阻拦。
  内殿门口,徐幽却挡了出来,虽是挡驾的劲头,仍是毫无疏漏地向二人一揖:“婕妤娘娘安、润仪娘子安。”
  “徐大人。”苏妤衔笑一福,朝里一望,看出他的意思,即歉然道,“不知陛下还忙着,可见是不该来的,便先回去了。”
  倒是爽快。
  “娘娘。”徐幽笑着又一拱手,问她,“娘娘可用膳了?”
  苏妤挑眉,心说你方才来讲笑话的时候,不是看见我正用着膳呢么?当下却仍是微微笑着,颌首道:“大人来时正用着……”
  “娘娘恕罪。”她话未说完,徐幽便深深地长揖下去,解释道,“臣也是奉旨行事,不知会搅扰娘娘用膳,不过……”徐幽微一停顿,“陛下也正用着膳,娘娘不妨进去同用。”
  苏妤滞了一滞想要推却,但看了身旁的陆润仪一眼,施施然一福:“多谢大人。”
  便进了殿,陆润仪自然是被徐幽拦在了外面。
  .
  “来坐。”皇帝在她刚要俯身见礼时便开了口,苏妤不觉一声讪笑前去落座。皇帝端详了她须臾,看得她浑不自在了才道,“果然是知情了也还心里不安?”
  “……”苏妤微讶,轻点了点头,“是……”
  “呵……”皇帝轻笑了声,一边夹了鱼片搁到她碗里一边道,“别这么多担心,就是想晋你位份又寻不到理由,想法子托人给个理由罢了。”
  苏妤低着头静默地把那鱼片吃下去,听他这么说便很想问“干什么平白无故地晋位份”,一抬头,下一个一片却直接送到了她嘴边。
  “不许疑神疑鬼了。”皇帝睇着她一声笑,“张嘴。”
  “……”苏妤踌躇片刻,朱唇轻启吃了进去。这鱼片做得不错,保留了鱼原有的鲜美,却又并不显得味道单调。很好吃的东西,却生生让她觉得别扭——眼前这个男人,是她的夫君,但早在两年前她就不再拿他当夫君了。可他偏偏就这么突然地对她好起来,还有些一天好过一天的势头……
  熟悉得让她舒心,却又陌生得让她无比恐惧。
  说不清的感触。她心中一叹不再多问,自己执了筷子,夹了块豆沙酥来吃。
  豆沙酥的薄皮一层层的,馅料细腻但外皮酥而干。苏妤有心事,便吃得心不在焉,一不小心呛了进去,嗓子就一阵阵发起了痒来,想咳嗽又不便咳、不咳又痒得难受。一时忙持起帕子捂了嘴,面色涨得泛红。
  “怎么了?”皇帝微有一惊,看见她扔在碟中的半块豆沙酥时便了然了。忍笑去盛汤,宫女连忙要上前接碗却被他挥手挡开。径自盛好汤递到她面前,强板着脸说:“喝口汤。”
  苏妤忍了一忍接了汤碗,抿了一口下去便觉得舒服了,转而觉得实在丢人不已。她纵使这两年在宫里过得不好,在家时也还是父母悉心教大的,用膳时从来没这么失态过。
  还是当着皇帝的面。
  作者有话要说:  _(:3」∠)_楚大人快被气哭了……
  _(:3」∠)_楚大人发表了一条微博:#我的上司是极品#
  _(:3」∠)_如齿爱写陛下戏弄朝臣我是不是没救了……
  _(:3」∠)_快告诉我我节操尚存!!!
  mint夏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1-04 20:01:55
  o(*////▽////*)q谢谢菇凉么么哒
  嗷呜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1-05 10:32:57
  嗷呜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1-05 10:34:19
  o(*≧▽≦)ツ两颗!快告诉我你不是点错了!
  浅依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1-05 13:28:29
  ┭┮﹏┭┮你回来了……
  ☆、各方
  陆润仪被挡得不甘心,不依不饶地在外等着。听见里面的一阵猛咳清冷一笑,向徐幽道:“徐大人,苏婕妤听着身子不适呢,大人还是让我进去为好。”
  “适或不适都有陛下在里头。”徐幽眼也未抬地平淡道,“如若婕妤娘娘当真身子不适,陛下自会为娘娘传太医。”
  话语中偏颇分明,直说得陆润仪面色一白,打量他一番道:“徐大人何必如此帮衬着这位?不看看现在怀着皇裔的是谁。”
  徐幽听言眯起眼淡瞧着她,心说虽然素来“皇裔为重”,但眼前这位未免也把皇裔看得太重,真当有个孩子就一切无忧了?怎么就忘了有孕至今陛下都没晋她位份呢?怎么就忘了即便有了身孕,在点心那事上陛下还是袒护苏婕妤袒护得分明呢?
  徐幽沉吟片刻,不咸不淡道:“臣并不帮衬谁,只是循圣意办事。”
  .
  翌日辰时,广盛殿。兵部尚书楚弼上奏,道当年苏婕妤加害楚修媛一事多有疑点,因此致苏婕妤被废多年来实在良心不安,故而奏请陛下晋苏婕妤位份……
  如今的朝堂之上,鲜少有朝臣爱去多管皇帝后宫的事。偶尔有人提一提、找找茬,也不过是为表个忠心;但今日这事……
  楚弼一边说着,一边就听旁的同僚倒吸冷气。
  满朝文武皆不住瞟着他,心说楚大人您这是……失心疯了?楚修媛可是你亲女儿!
  一番话说完,满殿安寂。连皇帝都久未说话,似是也被他惊住了。过了许久,才见那冕前的十二旒一动,皇帝的口吻中似乎带了些许玩味,问他:“哦……既如此,楚大人觉得,晋婕妤什么位份合适?”
  “若真非苏婕妤所为……便不该有当初废立一事。”楚弼沉稳说。一众朝臣都是一惊,窦宽和叶阗煦更是一凛,所幸楚弼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既只是存疑……便也不好说是否清白。臣请陛下重查此事,未查明前,暂封苏婕妤昭仪位为宜。”
  昭仪?九品之首?位比九卿?
  泰半朝臣并不很清楚目下后宫局势的变动,只道皇帝还如从前般厌恶苏妤,当下若不是要守着礼数,简直就要忍不住扶了额头擦一把冷汗:楚大人,您今日是怎么魔障了?同时得罪当今天子和自己的女儿去护一个“不好说是否清白”的嫔妃……您是想告老还乡又没有合适的理由故而有意触怒陛下吗?
  窦宽身边的几人,只觉左相大人的目光冷若寒刃……
  “楚大人。”窦宽扫了楚弼一眼,沉然道,“苏氏当年戕害皇裔一事已是满朝皆知,何来存疑之说?”
  苏妤的罪名不是早已坐实了么?
  楚弼刚一张口,却被皇帝抢了白。皇帝笑说:“哦,窦大人,是宫正司近来在查,朕想着修媛是楚大人的女儿,便跟楚大人提了一句。”
  “这……”窦宽懵了一瞬,遂一揖道,“陛下后宫中事,臣等不便置喙。”
  听着倒像是替皇帝把楚弼的话挡下了。
  “嗯,朕的后宫是不劳各位大人操心。”皇帝笑说了一句,窦宽刚一放心,他便又道,“不过楚大人所言也有理。苏氏……”他沉思着微有一喟,“到底是朕的发妻。不论能否确定是不是冤枉了她,只要不确定是她所为……朕总不好太亏了她。”
  皇帝如此说着,仿佛要晋她位份只是为了做给旁人看的。窦宽思量着,只觉话说至此,想阻住皇帝不给她晋位已不可能,正琢磨着如何讨价还价一番,却听得叶阗煦禀道:“陛下,臣以为……陛下想公平出事无碍,封昭仪位却不妥。莫说昭仪,后宫九嫔位比朝中之九卿,岂能让一许有大罪之人做?”
  窦宽心下欣慰,叶阗煦这番话莫说拦住了苏妤做昭仪,估计连九嫔也做不到了。下一句话却让他觉得天旋地转:“不如……先册个正三品的位子,再下诏阐明昔年之事,着禁军都尉府与宫正司一并彻查……也算先还苏氏清白。”
  如若这不是朝堂之上,窦宽简直想动手打他。正三品无碍,高于婕妤、又非位列九嫔的,也就剩下正三品的充仪、充媛、充容、充华了。但……
  下诏阐明当年之事?这是要满朝文武都明明白白知道苏妤可能蒙冤了?窦绾怎么办?叶大人你就算不在乎窦绾……你女儿叶景秋离后位可也只有半步之遥。
  竟还要着禁军都尉府一起查!原本两年过去了,这事也就是后宫中的事。如今如若牵涉了禁军都尉府,便是从后宫扯到了朝堂,变数一下子多了多少!
  窦宽心中重重叹息,叶大人您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陛下,臣以为……”窦宽才一开口,皇帝却未给他多加阻拦的机会,满意地笑道:“朕觉得可以,便按叶大人的意思办。暂册正三品充仪,着礼部挑个吉日行册礼。”
  册礼,按规矩嫔妃晋封都需行册礼。但一则麻烦二则所耗人力物力颇多、加之很多嫔妃晋封是因有孕,故而除却昭仪、妃和夫人外,其他的册封礼基本都能省则省了,时常是下道旨了事。
  皇帝说出的“册礼”二字,似是无意,却堪堪在众人心头一敲。
  .
  皇帝在朝上没提封号的事,可当他亲自拟好了封号差人送去礼部的时候,礼部的一众官员几乎齐齐傻住。
  云敏。
  按理,只有正一品夫人能用双字封号,不过苏氏本就是皇帝的发妻,所以也没什么大关系。只是这两个字……都是很普通的字,看似没什么不妥,但就这么放在一起,让人禁不住地联想到本朝从前用过的两个封号:云清,敏宸。
  云清是仁宗的皇后闵氏做夫人时的封号,也是她后来的谥号;而敏宸……是太皇太后做夫人时的封号。
  这两个字同时出现,一众官员不得不去猜测皇帝到底是何用意。难不成……
  真是世事难料!
  .
  后宫中,听罢此事最是吃惊的便是楚修媛了。愣了半天才说出话来:“什么?父亲请旨……册她做昭仪?”
  岂不是堪堪让她压自己一头?若没有左相和吏部尚书拦着,自己日后是不是要向她见礼?
  简直人人都疯了,先是皇帝为了个苏妤置陆润仪腹中皇裔于不顾、又是父亲亲自上疏奏请皇帝册苏妤做昭仪……
  狠一咬牙:“备轿,本宫要见章悦夫人。”
  “娘娘……您还是别去了。”宦官在旁低言劝说着,“楚大人进了这样的言,您想想后宫里最担心的是谁?必是那两位夫人啊……章悦夫人现在只怕正在气头上,您何必去找这个不痛快?”
  .
  锦都城,禁军都尉府。
  宫中有宦官来传话,沈晔知是有事要办,一并落了座,命人奉了茶。
  “中贵人1有事请说。”沈晔说着揭开茶盏盖子饮了一口。
  “陛下命沈大人协宫正司彻查当年苏氏戕害楚修媛腹中之子一事……”
  宦官的话音未落,沈晔呛了水。
  “……协助宫正司查后宫的事?”沈晔惊疑不定地打量眼前之人一番,确是一身宦官的装束,沈晔却仍觉得他一定在开玩笑。
  这阵子都什么事儿!先是接了急令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去彻查一个……宫女;现在又索性把嫔妃的事也推给了他。
  陛下您直接把禁军都尉府搬进宫和宫正司放在一起算了!
  沈晔一阵腹诽,宦官看出沈晔的神色古怪,长声一叹:“唉……沈大人,您就别不满意了。礼部和后宫现在都已经惊得回不过神了。”喝了口茶抬头觑了觑他,“告退。”
  “……中贵人留步!”沈晔叫住了他,神情仍有些不自然,“这后宫里的事……我也没法查啊。”
  “陛下也知道您没法查。”那宦官转回身道,“瞧着陛下的意思,就是想让满朝都知道这事,所以沈大人您就……往大了查便是。”
  沈晔这才猜着了三分,皇帝这是不想立后所以四处找事来拖时间么?
  只是……为什么是苏氏?直接让两位夫人争个没完不就行了?
  往大了查……
  沈晔思索须臾沉声一唤:“来人,去彻查当年太子府中所有侍婢下人。随入宫中的无妨,放回各家的、赐去别府的一律叫回来问话!”
  这声势确实够大。
  .
  绮黎宫德容殿中,折枝为苏妤斟了杯桂花酒来。这酒是中秋时采了新鲜的桂花酿的,目下已经十一月,可以用了。
  苏妤啜了一口,味道尚有些淡,便道:“再倒一杯出来留着我喝,剩下的在放一放吧,滋味差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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