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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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面经过精心设计的放大镜,皇帝透过镜子便可以看清整个雕刻的原貌,大街上有走街串巷的小贩,有年轻美貌的商妇,有骑着高头大马的官员,有身负背篓、赤着脚的苦行僧,有街边玩耍的垂髻小童,有酒楼中狂饮的豪门子弟,男女老幼,士农工商,三教九流,无所不备,如同展开一幅动人的画面,把京城繁华景象缓缓铺开。在放大镜下,便是行人的五官和神态都雕刻得非常精细,令人拍案叫绝。
  皇帝越看越是欢喜,口中赞叹连连。
  太子微笑道:“要完成如此浩大的工程,对玉的要求很高,容不得半丝裂纹,所以儿臣派人寻觅了许久,先请来翰林大学士作画,又精挑细选了十五名全国一流的玉匠,采用一种特殊的细刀,将刀锋磨得坚细锋利,日夜赶工,耗费巨大心力雕刻而成。”
  皇帝情不自禁地欢喜道:“不错,这样的东西朕还从未见过,你果然很花心思。”
  雕刻倒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京城繁华盛景让皇帝龙颜大悦。太子笑着垂下了眼睛,这幅玉雕是秦思想方设法送来博取陛下欢心的,果然好心思。
  突然听见皇帝笑问道:“这户人家宅子…看起来十分兴旺。”
  太子顺着皇帝的手指望去,只见那所宅子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精致奢华,一眼看去绝不逊于王侯府第,雕刻师似乎在雕刻的时候格外精心,就连五座大门都刻得极为鲜明。
  “月牙河绕宅如龙蟠,西山远望如虎踞,真是一块风水宝地。”皇帝端详良久,叹息道。
  “父皇说的不错,这所宅子正好建在水龙的的尾巴上,风水非常好。据说就连宅中引入的水,也是只内入不外流,正应了敛财之道。”
  达官贵人修宅建园很注重风水,京城据说有两条龙脉,一是土龙,即皇宫的龙脉;二是水龙,指护城河一线,而这宅子正好位于护城河的尾巴盘旋处,因此风水非常好。
  皇帝的脸色阴沉下来:“谁家的宅子?”
  太子闻言一愣,随即淡淡一笑道:“这是皇商谢康河的住宅。”
  本以为皇帝会勃然大怒,可听到谢康河三个字,皇帝沉默了,仿佛一盆即将熊熊燃烧的干柴,突然被倾盆大雨迎头浇下。
  太子心头蓦地涌起一丝古怪的感觉,只是道:“请父皇恕儿臣多言,谢家乃是天下巨富,远的不说,就说京城到宜州这一段,他有无数家的店铺,累资千万,实在是叫人惊叹。一个区区的商人,居然能够积累起这样巨大的财富,不知道盘剥了多少民脂民膏”
  他说到民脂民膏四个字的时候,敏锐的察觉到皇帝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皇帝沉吟道:“没有你说的这样严重吧。”
  太子长叹一声:“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谢康河不但有钱,他还一直试图拉拢腐蚀朝中大臣,借以寻求保护。以前看在他每年向国库缴纳无数银子份上,儿臣一直没有特别在意,可现在看来,光是一幢宅子便如此豪奢,可见此人实在是国之蛀虫。”
  皇帝神色有些冰凉,不复刚才热络:“你的意思是——”
  太子认真道:“原本父皇是一片好意,要修身养息、藏富于民,可如果所有的财富都集中在一个人的手上,那就违背了您的本意。依儿臣看,这谢康河怕是太过嚣张了一些。”
  皇帝却转过身,慢慢地向玉座走去,脚步迟缓。
  太子盯着他的背影,心中升起重重疑虑。若在往日父皇一定已经勃然大怒,谢康河一介区区商人,居然有如此豪奢的宅子。这般毫不掩饰的富庶,父皇难道不警惕。更何况只要谢康河死了,国库岂不是更加充盈——这话他没有明目张胆的说出来,想必皇帝也一定清楚。
  皇帝却走回了御座,神色冷淡道:“太子实在过虑了,一介商人修个大宅子,又有什么关系。”
  太子微微皱起眉头:“父皇,谢康河建瑶池,造美园,每日珍馐美食,出门前呼后拥,富比王侯。有了钱必然会想要有权,他势力大,野心也大,恐怕不妥”
  皇帝却微微一笑:“所有的商人都是朕的子孙,朕给他们富庶的日子,是因为他们能够让朕满意。看看这些年,修河道,开道路,赈灾民,平边患,哪一样这些大商人不捐钱?他们越是富裕,对我们越有好处。”
  太子有些不甘心地上前一步:“父皇言之有理,儿臣只是担心他们——势力过于庞大。”
  皇帝冷冷一笑:“过于庞大?朕是这个国家的主人,他们都是一群奴才,奴才日子过得好,对主子才会越加忠心,更加努力为朕卖命。哪个渔夫会嫌鱼儿太肥,哪个马夫会嫌马儿太彪,哪个农夫会嫌粮食太丰,是不是这个道理。”
  太子心头一凛,皇帝不愿意对谢康河动手,这是为什么?他突然想到,谢康河不过区区一介商户,过着如此奢华的生活,竟然一直维持至今,莫非他独受陛下眷顾…
  太子面上不动声色:“父皇说的不错,是儿臣太多过虑了。”
  皇帝挥了挥手道:“身为太子不要总是纠缠于细枝末节,多想想如何为国为民,替朕分忧。”
  太子心头涌上一阵恼怒,秦思今天送来玉雕显然别有心思,若非如此为何将谢康河的府第做得特别突出,结果反而连累自己被父皇批评。他心头冷笑,面上却越发惶恐道:“是,父皇。”
  从宫中出来,秦思正在宫门口等着他,太子怒气冲冲,凌厉斥责:“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父皇的礼物上动手脚!”
  秦思一愣,随即立刻回答:“回禀殿下,微臣一切都是在为殿下考虑,绝无半点私心,更不曾在玉雕上动什么手脚!”
  太子冷冷一笑:“你当我是傻子?为何谢康河的宅邸格外豪奢,还不是你为了公报私仇,居然连我也敢利用,可真是胆大包天!”
  秦思连忙请罪道:“殿下有所不知,不是微臣刻意突出了谢康河的府邸,而是它的确无比豪奢,若是殿下有心,不妨亲自去看看谢家的宅院到底如何——”
  太子厌烦地挥了挥手:“好了,我对你那些事不感兴趣,今天父皇已经有了明确的旨意,谢家不能动。”
  秦思心头“咯噔”一下,他费尽苦心要让皇帝和太子意识到谢家的危险,可是三言两语之间,太子竟然说谢家不能动,这是为什么?不过一介区区商人,难道背后还有什么特殊的倚仗!
  他上前一步看着太子道:“似谢康河这等国之毒瘤,为何不能动?”
  太子神色阴冷:“父皇既然下了旨意,你我遵旨便是,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圣心不可测!”他说完这几个字,便甩袖离去,再也不看秦思一眼。
  秦思站在原地思忖良久,不,这不对啊!这么多年来,皇帝曾向无数富商下手,只为了掠夺他们的财富,充盈自己的国库,皇帝如此行径,底下官员自然争相效仿。墙倒众人推,若非如此江家也不会那么快就落败,可为什么皇帝却迟迟没有动谢家。这么多年过去了,谢家还是能维持如此豪奢的生活,这实在太叫人惊讶了。他转头向皇宫望去,那亭台楼阁,金碧辉煌的地方,到底隐藏着什样的秘密?谢康河有哪里不同,值得皇帝这样特殊的对待,仅仅因为他是皇商?不,不可能!
  秦思越想越是恼恨,虽然不甘心一腔辛苦付诸东流,却也无可奈何,吩咐马车道:“打道回府。”
  金玉满堂
  江小楼下楼巡视,郦雪凝一人在屋中绣花,听见小蝶进来禀报道:“鹂小姐,外面有人要找您。”
  郦雪凝一愣,站起身道:“找我,我在京城又不认识什么人,找我做什么?”
  小蝶疑惑地摇了摇头:“要不要去把小姐请回来?”
  郦雪凝一寻思:“这点小事我自己还处理得来,不必叫她,我们去见客人吧。”
  到了会客的雅室,只见一个中年美妇锦衣华服坐在厅内,身边跟着两名年轻美貌的青衣婢女。她瞧见郦雪凝进来,一下子激动地站了起来,失声道:“雪儿。”
  郦雪凝看着眼前面容温柔的中年妇人,有些奇怪却又有些莫名的熟悉,她心头一顿,脸上却没有露出分毫,只是微笑道:“这位夫人,不知您找雪凝到底有什么事?”
  庆王妃难掩神色激动,几乎就要扑过来握住她的手,可周围人太多,委实不是说话的地方,便道:“我有话想要单独告诉你——”
  郦雪凝看对方情真意切,便点点头,吩咐原本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不知夫人有何话要说?”
  “我是来找女儿,你——就是我的女儿!”庆王妃不再顾忌,上前想要拉住她的手。
  郦雪凝却一下子惊得倒退半步,面上发白:“您究竟是谁?”
  庆王妃身边亲信婢女连忙道:“小姐,这位是庆王妃。”
  郦雪凝不由自主睁大了眼睛,满脸皆是不敢置信的神情。
  “孩子,我是你的亲娘,为什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难道你不想见我吗?”
  郦雪凝心头猛地一提,眼底难掩激动神情,下意识地就要上前,可转瞬之间,她瞧见庆王妃衣着华丽、形容高贵,一颗心却是沉了下去。她脚步一顿,反而后退了几步:“王妃,你我身份悬殊,绝不可能是亲生母女,你一定是认错人了。”这些年来她不是没有找寻过,每一次都是失望的结局,她的亲生母亲怎么可能是身份贵重的王妃…
  庆王妃的眼神始终温柔而宁静,带着母亲特有的爱怜,她不自觉的、充满渴望地向郦雪凝伸出手:“不,这次我不会认错了。”
  郦雪凝看着她晶莹轻柔的目光,有些受了蛊惑,紧走几步,似要将手掌放入她的掌心,可是却又莫名止住了步子。
  庆王妃望着她,眼底满是黯然,这个女儿她已经失去了好久,但这又是谁的错?她看着郦雪凝柔美的脸,只觉眼睛刺痛得厉害,仿佛下一刻就要滚下泪来:“雪儿,难道你不认识娘了吗?我从前的确找错过人,可从来没有过这种强烈的感觉。几乎从第一眼看见你,就确信你是我的女儿!我相信,你也有这种感觉的,是不是?”
  郦雪凝身体却颤抖了一下:“我,我没有…身世卑贱的人怎么会是王妃的血脉。”
  庆王妃一直派人暗中调查郦雪凝的情况,然而人海茫茫,光凭着这样一张与自己相似的脸孔,查到的资料却寥寥无几。所以她不再等待,毫不犹豫的上了门,想要亲自查证这件事。郦雪凝的反应让她感到惊讶甚至失望,可想到多年未见,终究会难以置信,便柔声道:“雪儿,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娘常抱着你在院子里赏花,听风的声音,娘还给你唱歌,唱你最喜欢的童谣,日日空见燕南飞,不见故人心已碎,遥望去年星在北,今年寒星又是谁,我欲带上花一朵,无奈山上百花谢,群仙为谁来鼓瑟,遥闻天上鼓瑟声——”
  这是一首在民间流传许久的童谣,出征的丈夫离家多年,妻子在家思念他,编出这首寓意丰富的童谣来哄孩子。那柔软温和的嗓音仿佛瞬间开启了她尘封已久的记忆,郦雪凝下意识地接到:“昔日良弓和骏马,至今无人能骑射,悠悠思念何时灭”
  “泪水直流到长夜,”庆王妃一把攥紧了郦雪凝的手腕,激动到:“你记得的,对不对?”
  郦雪凝良久没有说话,她低下头看着庆王妃握住自己的手掌,这手掌是那么热,那么温暖,几乎下意识的她便想点头承认,是,她记得这一句童谣,也记得母亲的脸庞。
  “我…我是”
  她能承认吗?不,不可以,如果庆王妃知道了她的过去,会受到怎样的打击。所谓认亲,可能会变成一场天大的笑话。王妃需要的是失散的女儿,不是一个命不久矣的青楼女子。最终,她只是苦涩地微笑道:“这首童谣到处流传,不单庆王妃会唱,我也会唱,并没有什么奇怪的,王妃并不能凭借这一点就说我是您的女儿,更何况——我对自己的亲娘是有印象的,她早就在我三岁的时候去世了,所以王妃必定是认错了人。”
  庆王妃一怔,随即只觉悲从中来:“不,我不信,这怎么可能?”她紧紧地盯着对方,道:“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是我错了,如果不是我的疏忽,你现在应当在庆王府里锦衣玉食,好好娇养,何至于要在外面抛头露面,你原谅娘好不好?”
  她说到抛头露面四个字的时候,郦雪凝的脸色完全变了,嘴唇隐隐发白,勉强握紧了拳头才能克制全身剧烈的颤抖。随即她似是下定了决心,道:“王妃,我的确不认识你,更不知道你的自信来源于何处。对不起,我们这里是酒楼,还要开门营业的,请你不要打扰客人,就此离开吧,我不是你的女儿,也永远都不可能是。”说完,她吩咐小蝶道:“送客。”
  庆王妃却死死抓住她的袖子:“若是不信,你把左肩露出来给我看,除了眼下的痣,你肩窝还有一颗小小红痣!”
  “王妃,你是有名望有地位的人,成为你的女儿就能享尽荣华富贵,我又怎会不承认?请你回去吧。”郦雪凝狠心摔开她的手,拔腿就走。
  庆王妃泪如雨下,身形摇摇欲坠,旁边的婢女连忙扶住庆王妃,安慰道:“王妃,咱们先回去,等找到了证据再来找郡主也不迟啊。”
  “雪儿,我的雪儿!你为什么不肯认娘呢?”
  庆王妃的话一句句声诉在耳,郦雪凝捂住耳朵,飞快地跑回了后院,在门口她撞见了一个人,便赶紧擦去泪水,微笑道:“小楼,你回来了?”
  江小楼望着她,转头看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容易才追上来的小蝶,沉声问道:“我听说有人来找雪凝,出了什么事?”
  “没事!”素来沉静文雅的郦雪凝抢先回答。
  “庆王妃…庆王妃说郦小姐是她的”小蝶支支吾吾,脸色涨红。
  面对江小楼含笑的眼神,郦雪凝良久没有说话,过了半晌才不得不承认:“是啊,她误以为我是她失踪的女儿,所以特地找上门来。”
  江小楼认真追问:“雪凝,你是吗?”
  郦雪凝清莹的眼底隐隐跃动着泪光,面上却笑了,笑容无限讽刺:“小楼,难道庆王妃一时糊涂,你也跟着糊涂了不成?她是什么人,我又是什么人,像我这样身份卑贱的女子,怎么可能是王妃的亲生女儿,你是在拿我开玩笑吗?敢问一句,郡主如何沦落青楼,弄得满身是伤,命不久矣?”
  江小楼看着郦雪凝,眼神中不自觉地涌出同情和悲悯。在这一瞬间,她似乎能够感觉到郦雪凝心头的那股绝望,便只是微微笑道:“雪凝,我只是希望告诉你,即便是命不久矣,也有认回亲生母亲的权利。”
  郦雪凝淡淡地垂了眼睛,长长的羽睫遮住了眼底的哀凉:“王妃说若非她的疏忽,我不会沦落民间,会在王府里过着高高在上,前呼后拥的郡主生活,她还说出来做生意是抛头露面、受尽艰辛。你想想看,我不过是开门做生意,王妃就这样觉得羞耻,若是我告诉她,她的亲生女儿沦落青楼、受尽耻辱,你想她会如何?是会感到悲愤还是绝望,她会愿意接受我这样的女儿吗?”
  江小楼不是庆王妃,不知对方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抉择,如果她同情郦雪凝的遭遇,加倍怜惜她当然是好事,如果对方不能…雪凝会伤得更重。与其到时候面临难以收拾的局面,郦雪凝情愿就这样默默看着庆王妃,告诉她一切只是个误会。
  知道雪凝有多希望可以和亲生母亲重逢,所以江小楼一直偷偷帮她寻找亲人。然而这么久过去了,始终一无所获,现在希望就在眼前,郦雪凝却无论如何都不肯迈开这一步。如果雪凝只是一个寻常人家的女儿,如果她的父母穷困潦倒、无法生活,他们一定会接受雪凝这个女儿。至少,她现在可以供给对方足够的金钱,而非成为名门的耻辱。
  江小楼轻轻叹了一口气,声音温柔:“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郦雪凝神情格外坚强,郑重道:“我说过余下的日子愿意陪在最好的朋友身边,其他都不必放在心上。”说完她转身进了屋子,不再面对江小楼温柔却洞悉一切的眼神。
  郦雪凝离去的背影格外萧索、空寂,江小楼凝神望了一会儿,才道:“小蝶,你觉得庆王妃真是雪凝的亲生母亲吗?”
  小蝶道:“奴婢真是吓了一跳,光从外貌上看来就有七分相似呢。”
  江小楼点点头:“若果真如此,事情可就变得更复杂了。从今天开始,除非雪凝自己愿意,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搅她。”
  “是,小姐,奴婢遵命。”
  谢府书房
  江小楼特意来看望谢康河,他心中还有些想不开,说话都有气无力:“难为你有心,可惜我自己管教不严,才会出这种事,真是家门不幸。”
  江小楼微笑道:“伯父不能控制每个人的想法,总有贪心不足、心怀叵测的人,是不是?不必多想,好好保重身体便是。”
  谢康河点头,刚要说什么,却突然瞧见王宝珍快步迈进书房,不由面色一沉:“谁让你不通报就进来?”
  王宝珍面上露出委屈的神情,从前她进书房何尝需要通报,如今老爷待她也大不如前了…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她缓和了语气,道:“老爷,是有要紧事。四小姐一直闹着不肯剃度,昨儿个突然同意了,谁知却趁着庙里的师傅不注意,趁夜色偷跑了”
  “怎么会这样!”谢康河满脸震惊地站了起来,“不是还有两个妈妈看着?”
  “临走的时候,她带走了那些金银首饰,说是留个念想,结果…两个妈妈也不知所踪。”
  很明显,谢瑜买通了看守逃跑。谢康河跌坐在椅子上,长叹一声:“是我不好,我不会教女儿,才会把她教成如今这个模样,犯了错不知道认错,却只知道责怪别人,如今更是逃之夭夭,我真的很失望,很失望啊。”
  王宝珍却劝说道:“老爷,一样米养百样人,你不能强求每个人都有一颗好心肠。四小姐逃走未必不是好事,也省得将来想起她心烦。”在庙里出家,还得每月送银子去,这样跑了更好!
  谢康河无可奈何,谢瑜做出如此狠毒的事,他没有将她交官法办已经是宽大为怀,没想到她居然逃出了庵堂,还能让他怎么管教,他没办法再管教了,只能随她去了。
  江小楼一直含笑听着,最终却道:“伯父,四小姐性情偏激、举止失常,当初我劝说伯父将她送入府衙处置,伯父心怀不忍,如今已经验证她毫无悔改之心。既然如此,更应该把她捉回来重重惩治,否则贻害万年。”
  谢康河点头,吩咐道:“传令下去,就说我说的,谁若是捉到谢瑜,赏银一千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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