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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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是称赞,但这话根本不敢贸然接下去。季瑶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过皇帝,冷汗几乎要将贴身的小衣给打湿。往日季瑶不曾怕他,只因知道他虽说是个沙文主义猪,但本质上是个明君,就算是迁怒也不会太过火。但现在却不同了,皇帝因卧病之故,心中的郁结无法发泄,喜怒无常之下,会不会迁怒,又会如何迁怒都是未知之数。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季瑶正惶恐,皇后也不知从何劝起,怀中的灼华可怜兮兮的开始哭了,慌得季瑶几乎要跃起。哄了一阵不见效,皇后忙说:“怕是饿了吧。”又亲自起身,领了季瑶往寝殿后的抱厦去。
  待给灼华喂了奶,季瑶这才松了口气,皇后叹道:“你们父皇这些日子在屋中闷坏了,这性子也愈发的捉摸不透起来。好歹还给我几分脸面,不然我都有些怕他了,你也莫要和他计较。”
  今日深深地体会到了皇帝的可怕,季瑶心有余悸,外面又有人来传话:“太子妃殿下,主子爷有旨,请太子妃单独进寝殿侍疾。”
  旦夕(下)
  因《景泰策》的事,皇帝素来是不待见自己的,这点季瑶比谁都清楚,现下竟然会说出让自己单独去侍疾的话来,回想起方才看到皇帝的那股逼人气势,季瑶背后止不住的发凉。但无奈,皇帝亲口说的话就是圣旨,若是抗旨不尊,那是重罪,季瑶只好将灼华托付给皇后,自己往寝殿去了。
  甫一进门,还是闻见那股子药味,难免不舒服,季瑶屏息凝神,一直行到床边,已有内侍搬了杌子来:“太子妃请坐。”季瑶谢过之后,坐在了上面:“请父皇安。”
  皇帝背后靠着软垫,神色淡漠,因病久了,他的脸色实在有些难看,这点毋庸置疑。对于皇帝,季瑶的心情是很复杂的,在后世的评价之中,眼前这皇帝是属于承前启后型帝王,因先帝昏聩,皇帝上台后大刀阔斧的改革,让大楚百废俱兴,实在是不可多得的明君,正因如此,才有武帝之时的盛世。
  然而即便如此,也架不住这位明君现在陷入了喜怒无常的境界啊,更不说他本就不待见自己。
  端着药,季瑶跪坐在床前:“父皇请吃。”
  “季氏,你很怕么?”皇帝沙哑着嗓子,轻轻的瞥了季瑶一眼,“这药还烫,搁着吧。”季瑶闻言,忙将药碗放在了身边的方几上,皇帝冷笑道:“你是愈发的心大了,是不是?”
  季瑶不明所以:“父皇何出此言?”从进门开始,她没有做什么让皇帝找得到由头罚她的事吧?至于皇帝这番话,更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你真的以为,朕不知道云氏的事?”皇帝冷眼看着她,一双眸子如同鹰凖一般,“堂堂太子,和太子妃的娘家嫂子有染,这名声委实是很好听。”
  恍然大悟,难怪云氏在云家关入佛堂之后不久就传出了暴毙的消息,若是皇帝的暗卫,想要做到这点并不难。沉吟片刻,季瑶深深下拜:“多谢父皇愿意保全太子。”
  “朕不得不保全老四。”皇帝咳了几声,身边的内侍忙去给他抚心口,“朕的这些儿子,老三是个糊涂的,老五老六年纪太小,只怕外戚专权,也唯有老四,兴许还好些,只是朕怎么看,都怕闹出武媚的事来。你是个有手段的,让老四对你死心塌地,连刘家的女儿都比不过你。”
  “承蒙太子殿下厚爱罢了。”对于刘佳桐,季瑶的确存了打压的心思,但却从没有想要她落入现在的地步,有刘佳桐的存在,即便是摆设,但也能堵住悠悠之口,省去不少人非议她善妒的功夫。但是刘佳桐触及了季瑶的底线——但凡要伤害到自己的孩子,没有一个女人会容忍。
  皇帝扬起一个讥讽的弧度来:“你爹是个好的,你也是愈发的心大了,女人家就该在后院好好待着,而你却可以左右老四的意思,为了你,老四连子嗣之事都可以不顾,真是朕的好儿子,你也真是朕的好媳妇啊。”
  这话季瑶也不知道怎么接,只好低伏做小,皇帝说着说着,反倒是笑起来,笑得不住地咳嗽,季瑶只能道:“还请父皇保重身子,龙体要紧。”
  皇帝冷笑道:“老四是个好的,朕也相信朕百年之后,他会是个好皇帝,只是你,一个能左右皇帝的皇后,要他冒世俗之大不违,不纳后宫,你可知道后果?”
  “儿臣知道。”季瑶低声道,“只是太子殿下即便不纳后宫,也并非开先河,明孝宗早已作出表率,一生唯有张皇后一人,来证明并非天家男儿就一定要三妻四妾。纳妾之事,所为不过是为了替皇室血脉开枝散叶。只是父皇经历过当年乱象,应当明白,皇子虽多,若是人心不齐,兄弟阋墙之事自然也会层出不穷。父皇乃是明君,定然不希望当年的事情重演。先帝陛下尚在之时,看着儿子为了皇位争破头,也未必不感到心痛。”
  一番话自然说中了皇帝的心事,当年为了皇位,兄弟之间几乎变作了仇人,个个争得不死不休。然而从出生伊始,所被灌输进的念头就是男人就该三妻四妾,皇帝又如何肯改?
  见皇帝没有说话,季瑶又继续说:“父皇的心思儿臣明白,只是儿臣以为,与其求多,不如求精。”
  “你——”皇帝指着季瑶,虽说他真的不待见这儿媳妇,但是这话也确实很有道理,数量并不能决定质量,一个人才远胜于数个庸才。不过皇帝作为权威已经习惯了,被这样的一番话下来,难免就觉得损了脸面,指着季瑶气得直哆嗦,季瑶忙起身托住他的手:“父皇息怒,儿臣这话虽有僭越之嫌,却真真是肺腑之言。”
  皇帝重重的咳起来,季瑶也不顾避嫌,为他抚背,又命人端了水来伺候皇帝喝下,这才退回了杌子前坐下:“父皇息怒,龙体为重。”
  “好个季氏,果真是伶牙俐齿。”皇帝当然不会忘记曾经赞赏过季瑶有急智,那时季瑶的一番话,也让皇帝觉得这丫头是个明事理并且有些才华的,然而后来《景泰策》出来,皇帝就不这样想了,只觉得这丫头只怕是要有违朝纲,现在又说了这样一番话,诚然道理的确如此,但皇帝始终有种想要亲手掐死她的冲动。
  季瑶十分坦然,对皇帝乖巧一笑:“多谢父皇夸赞。”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她乖乖的样子的确招人疼,皇帝嘴角抽了抽,冷笑道:“你莫不是以为,朕不敢罚你了?”
  “儿臣不敢。”季瑶笑得十分乖,淡定的迎上了皇帝的目光。皇帝正要说话外面已有人来说:“主子爷,太子殿下来侍疾了。”
  “是来侍疾,还是怕朕为难你?”皇帝重重的咳了几声,又躺下去,外面有人将裴珏领了进来。一进门,就见季瑶坐在杌子上,还转头对他甜甜笑起来,心中勉强松了口气。方才他一到,就听皇后说皇帝单独召见季瑶,自家爹对季瑶的不喜他是知道的,当下风风火火的赶来。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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