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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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贩卖绸缎倒也生财。
  前三年也曾把货卖,
  归清账目转回家来。
  行至在渔阳县地界,
  忽然间老天爷降下雨来。
  路过赵大的窑门以外,
  借宿一宵惹祸灾。
  赵大夫妻将我谋害,
  他把我尸骨未曾葬埋。
  烧作了乌盆窑中埋,
  可怜我冤仇有三载,有三载……
  唱腔若有若无,只把一腔冤苦从马海伟的耳际灌入,直渗到骨头缝里,马海伟被这唱腔彻底摄住了魂魄,任凭他悲声阵阵,竟动不得一分,两只胳膊就这么抬在半空中一动不动,口水顺着嘴角淌了半尺来长。
  祸灾,谋害,尸骨,乌盆,窖中埋,有三载……
  一样的夜,一样的雨,一样的黑暗,有三载……
  三载之前——
  毫无征兆地,猝不及防地,我被杀害了。
  我的头被砍下,骨碌骨碌滚落在床下,脖颈已经断了,眼珠子却依旧圆睁:我看着,看着,看着自己的身体在刀砍斧剁中化为一团血肉模糊的肉泥,稀烂的肉酱、稀碎的骨殖,漂浮在厚厚的鲜血之上,像浮着一层白色的尸油。
  我听着,听着,听着凶手狞笑着商量毁尸灭迹的最好办法,他们用脸盆盛去了我的肉骨,和着泥土在窑中烧制成乌盆,他们用水冲洗地上的血迹,然后用抹布擦净,就像在清洗一块宰过鱼的砧板。
  我嗅着,嗅着,嗅着一个被塞进床下的黑漆漆的乌盆,鼻腔中充溢着自己被杀戮那一刻的血腥气,这血腥气从乌盆中散发而出,任凭窑中烈火怎样灼烧也不能祛除——
  一如我不瞑的双眸,一如我不安的冤魂。
  可怜我冤仇有三载,有三载……
  三载,三载,三载,三载……
  猛地,一阵刺耳的“嚓嚓”声,惊醒了梦魔中的马海伟,他触电般狠狠一哆嗦,“咝溜”一声吸了一下垂落于嘴角的口水,本来就睁开的却是蒙了白翳般黯淡无光的眼睛,渐渐地恢复了一点儿神采,已经举得酸痛的胳膊“哐”的一声撂下。
  “嚓嚓”声依然在耳畔回响,他慢慢地低下僵硬的脖子,看到了床板边缘有个一闪一闪的物什,分辨了很久的形状,才想起是那台破旧的收音机……
  原来,是广播电台播放的京剧选段。
  这是什么剧目,缘何唱得如此凄惨不堪?
  不堪到竟让我在恍惚中看到了可怖至极的一幕:三年前,一个人就在这间低矮阴森的花房里被残忍地杀害,凶手将他剁成肉酱,掺在黏土中烧制成了一个乌盆。
  受害人的面貌看不清晰了,凶手似乎是两个人,模模糊糊的也看不清面貌。
  唯一清晰的,就是那刀砍斧剁,那腹破肠流,那断肢残臂,那遍地血污——
  还有,就是那黑漆漆的乌盆,就放在这张床下。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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