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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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的什么昏话!”贾琏忙搂住她的肩膀拍了拍,只觉皮骨嶙峋,不由心里一酸,忙细细宽慰起来。那二姐十分温柔,自然越发得了他的心。他思量一阵,待到了凤姐的屋子,见她虽未沾胭脂水粉,却也粉面润泽,一双丹凤眼似含着一汪活水,说不出得鲜亮,哪是方生育的妇人,倒是新嫁的少妇,当真一个水蜜桃般丰润。
  她如此丰润,越发衬得尤二姐憔悴,又有头前的一干事体,贾琏不由心里一动,生了几分疑心,只面上却还带笑:“今儿可如何?”
  凤姐听了,抬眼瞟了他一眼,便慢慢半支起身子:“二爷这话说得可巧,早起才一并用了饭的,怎这会儿又说道了?想来也是,我如今也就个黄脸婆娘,哪里值当多看一眼?”她口里说着,边上平儿早将个靠枕与她放背后垫着,一面听着,竟一面笑了出来。
  “我不过随口说一声,你们主仆一个说一个笑,倒拿我做消遣了!”贾琏也不恼,只与凤姐说了半晌话,又去见了儿子,只他正睡着,便也不过瞧两眼而已。待得回头,他不免道:“这孩儿虽小,却是府里正经的小爷,头前大老爷正说着,大名虽还早,须得与他取个小名了。”
  凤姐一听是这么一件事,忙道:“咱们大姐儿好一二年方取了名儿,如今这个越发要仔细才是,都说贱名儿好养活,然而太粗了似也不大好。常日里我闲了,也与他想了一想,只寻摸不出来,正要问一问老太太,或是林妹妹她们。”
  “咱们的孩子,自家想岂不更好?”贾琏却是早有主张,因笑着坐下来,将自家想得几个说出来,却都不如凤姐的心意,反叫她嘲笑回来:“原还不如我想的。”说着,她也将自家想得几个说来。
  夫妻两人争持了一番,终究还是凤姐的意思占了先:“我怎么说的,或是借老太太的福寿,或是宝玉林妹妹的文气,总归是好的。”
  “罢罢,都依你,如何。”贾琏深知这两日自己往二姐那里去了几回,又请医延药的,便不立时提事,只在这两日将凤姐哄得欢喜,后头再悄悄求一求平儿,这般方能顺遂。因此,这会儿他也不以为意,张口就将这事随了凤姐的心。
  凤姐果然欢喜,后头贾母、王夫人、邢夫人并宝玉一干人过来,她便将这事说了出来,因笑道:“我们原是粗苯的,竟不知取什么名儿,又是头一个儿子,心里也爱得紧,思来想去,还是往老太太这里求个名儿,也是借一借您的福寿。不想这孩儿果然是有福的,才说着,这会儿非但老太太来了,连着大太太、太太并宝玉、诸位姐妹俱是来了,想来今儿他必能得个好名儿的。”
  这一番话说来,众人皆尽欢喜,又去瞧了瞧孩儿,见他生得玉雪可爱,双目又极有神采,偏满脸皆是笑,并不似寻常孩儿,见了生人便怕,不由都开口道:“只看他,也必得想出个好名儿来。”一时凑趣说了许多名儿,欢欢喜喜里,与他取了个长生的名儿。
  “虽说贱名好养活,咱们这样的人家也须文气些,这名儿也是常有的,寓意也好。”贾母一句话做定,众人自无旁话,后晌便唤长生不提。凤姐瞧着这小长生动了动胳膊,上头系着红绳儿的金镯子叮当作响,倒似应和,不由笑了:“他这模样儿,可是喜欢。”
  一时说笑罢了,贾琏又回来,彼时有心凑趣,众人说说笑笑,场面越加和煦。凤姐见他这么个模样,心里有数儿,却一字不提,眼见着三五日过去,她方挑了挑眉头,且与平儿道:“那边儿竟也没个响动?”
  “奶奶细想,又不曾拿准了,这会儿她能有个什么响动?自然是安静的。”平儿原端着茶盏的手一顿,口里却说得极稳:“就是二爷,这会儿也不好提什么,怎么的,也要奶奶出了月子才是。”
  凤姐听了,鼻子里哼了一声,道:“我瞧着他可不这么想,不然,这几日再没这样殷勤。”说得这一句,她又觉得没什么滋味,只靠在床头思量了半日。
  平儿瞧她这样,便垂下脸不言语。
  这话隔了两日,凤姐心里虽还不服,但瞧着贾琏竟都能压得住,思来想去,还是自己先开了口:“我如今身子不爽利,平儿又是我心爱的,又周全,常要她在边上照料。偏你今日倒都往我这屋子里去,难道那春红她们竟都不好?”
  第一百四十六章 二尤去黛玉叹悲亡
  到底头前她的名声已是传了出去,满园的人,十有□□都听见过的。纵有宝黛等人心思敏捷,晓得这是凤姐的手笔,然而事儿却假不了,总归有几分不同。纵那尤二姐标致和悦,言语温柔,众人见着也生出可惜怜爱之意,然又有凤姐之故,也说不得亲近两字。又有贾母、王夫人、邢夫人等长辈,原就心里不喜,略见过一面,便使人拦着不再见她。
  这一等事体,旁人知多知少,尤二姐心内却是最明白不过的,暗里饮泣两声,只不敢与旁人晓得。为着这个,她不免将全副心神放在孩子身上,只盼又当真能有个孩儿,方有终身之靠。可她忍气吞声,春红秋桐两个却是再饶不过去的!尤二姐似有身孕一件事,引得她们又忌又恨,一面在凤姐这里下嘴,一面又明朝暗讽,拿着二姐旧事破开,直将野种杂种两字按上去。
  凤姐冷眼瞧着,却一丝儿不动,回头与平儿说道起来,且还笑吟吟的:“倒是我头前糊涂了,只自个儿一味刚强,让二爷心里生恼,好好的日子,越发过得没了甚个滋味。如今瞧着,有这么一二个张牙舞爪的,竟是省了多少心!”
  平儿深知她的性情,口里虽这么说,内里却是存了宋□□灭唐之意,哪里容得这么些个人!她心里也怜二姐,却不好说一声儿,只道:“奶奶心中有数,她们又如何能翻出五指山来?只二爷那里……”
  “原都是他心尖尖上的人,我说什么去?竟还做月子里呢,哪里管得这许多事?与他说一声,自去理会就是。”凤姐冷笑一声,过后果将这事与贾琏说了两句。
  贾琏见她神色冷淡,言语漠然,全没了旧日醋意,倒是吃了一惊,且将旧日的疑心去了大半,自去春红秋桐两处呵斥了。凤姐闻说,也自丢开手,且做看戏,心里却想:那两个原在老爷屋子里混着的,岂是省油的灯?得了这么一通话,明里不敢显露,暗地里越发要闹起来。我倒要瞧瞧,那尤二姐当真还能做泥菩萨?
  她心里这么想着,平儿却有几分不忍心,每每偷空与二姐排解。纵有秋桐瞅见,说与凤姐,凤姐也不理会——原是她吩咐的,使平儿过去打个花胡哨的。这事儿做得或有心,或着意,也总是她的名声。如今且让她们闹去,自家总做个庄儿。
  如此忽忽一月过去,不说旁人,就是宝黛一等玲珑心肠的,也不免暗暗吃惊,回头说道起来,黛玉也不免叹一声:“凤丫头自来刚强的人,如今竟也改过了,若是往日,再没有这等和软的。”
  紫鹃听了,笑着将一碟子新鲜瓜果搁在桌案上:“姑娘,往日二奶奶也未必全是醋意,只没个儿子做靠,自然紧着三分。这日子越长,心里越紧,方渐渐不同。如今既是儿女双全,纵有旁个什么,到底动不得她半分,自然也不甚紧要了,松宽也是常有的。”
  她这话,黛玉心里自是明白,眉头却微微蹙起,一双含愁目似拢了薄暮轻烟,闷闷道:“这虽是常情,我心里却不喜欢。”说得这一句,她没再言语,夜里却不曾好生睡着,翌日起身,立在山头一望,见着风吹叶黄,南雁北归,纵使秋日天高气清,也不觉在心底闷闷酿出一段愁情,倦倦回去,又咳嗽了两日。
  贾母听说,虽知大约是时气之故,却也立时请了太医过去,且与她诊治——不过是小症候,吃两剂汤药便完,并无大碍。她如此,那边儿尤二姐却再没这等运道。
  却说贾琏估摸着一月已过,忙再去请太医来,不想王太医早去军中谋职,只得将个胡太医请来与尤二姐诊治。他的言语却与头前王太医再不相同,一剂药下去,竟就将个将将成型的胎儿打了下来,那二姐本自气血有亏,如今经了这等虎狼药,一时血行不止,昏厥过去。
  贾琏闻知,也是大吃一惊,忙又请医调治,又命人打告胡太医。然则胡君荣早卷包逃跑,旁的太医细细诊治了,也不过说两句将养的话,又令不能气恼等。凤姐再没想到有这等事,一时却怔了半日,方使平儿过去打点,又道:“到底不是好事儿,不过二爷在,你过去支应一阵便罢,等闲事不必理会,只让他自个儿折腾。”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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