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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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禹宸垂了眼眸看了看淑妃毫无破绽的满面关心,心下便竟是忍不住的抬唇冷笑,想要嘲讽董氏这般的装模作样,可闪念之间,却又想到今日贵妃与母后都能一眼瞧出了他的脸色憔悴,但向来贴心解语的淑妃呢?她有心思量着朕这几日对董家与太傅的疏远,更是能敏锐的察觉到他神情一瞬间的不喜,但若不是母后问起,她却是连他这般明显的面色都看不出什么不对,
  见微知著,单从这一件小事里,后宫之中,谁是真心,谁是假意便已不必多言,但偏偏,朕这两年来却是从未发觉,且若非他蒙祖宗庇佑,得了这读心异术,只怕再过个两年乃至二十年都未必能知道。
  这固然也是因着董氏惯会装模作样,但却也与他的是非不分,识人不清脱不了干系。今日贵妃说的不错,所谓孤家寡人,他既身为帝王,四境之内莫不有求,便也该注定了旁人待他都是诸多谋算,揣测隐瞒,他从前还是将识人想的太过简单,为上者,知人善用、明辨忠奸,也向来不是一桩轻易的本事。
  这读心终究乃是异术,且如瞧来,用的多了,似乎还对身体有碍,他并不能全然依仗,这日后还是应当越发谨慎,只靠着自个,不说洞若观火,总是不能再像从前一般轻易受人蒙蔽。
  这般一想,赵禹宸反而心内清明,他看向了面前的董淑妃,神情便只是分不出息怒的平静:“已用了,并无大碍。”
  董淑妃抬眸看着赵禹宸的神色,一时便又有些疑心起了自己方才的判断,她犹豫着上前一步,便又满面关心的试探道:“无碍便好,陛下万万保重龙体才是。”
  赵禹宸扯了扯嘴角,仿佛是在笑:“倒是难为你了。”
  这话乍一听起来似乎是一句好话,但董淑妃却又敏锐的察觉到了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一时间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正巧,另一边苏明珠不愿意和董淇舒多见多言,只跟在太后身后与赵禹宸敷衍的屈了屈膝后,便转身亲自去叫了正在外头玩的高兴的宝乐公主一道回来。
  宝乐向来被太后教导的懂礼知事,虽然正是玩的高兴的时候,但苏明珠叫了一回,便也恋恋不舍的停了手里还未曾放起的小蜻蜓风筝,只是还不忍放下,拽着线轴几步跑来,仰头与赵禹宸脆生生道:“好几日不见皇兄了!”
  不论如何,太后方才总是在真心关怀他的身子的,一念及此,赵禹宸的心下略微泛起一丝暖意,对着宝乐也仿佛恢复了以往,甚至能调笑了一句:“是,今个才有空,来看看宝乐,看你玩的这般高兴,想来是琴艺已经大成了?”
  一提起这事,宝乐原本欢快的面色立即忧伤了起来,她也能看出赵禹宸的故意,撇了撇嘴,便气呼呼的转过身:“皇兄是存心笑话我的。”
  “陛下是关心你,这可不行,太没规矩了。”太后也弯了嘴角,伸手拉着宝乐让她转了回来,这才又赵禹宸开口解释道:“还没呢,一曲清平乐练了大半月还是不成调,正巧贵妃带了纸鸢来,便越发耐不住了,且叫她来活泛活泛,回去再练。”
  淑妃闻言心头一动,上前一步,神色格外的温婉:“公主若是想学琴,若是不嫌弃,臣妾那倒是几首古曲,可以教给公主听听。”
  太后神色不变:“宝乐这性子,原也不是个能耐下性子学琴的,叫淑妃来教,实在屈才了。”
  淑妃董淇舒闻言反而越发谦卑,坚持道:“臣妾不才,自从进宫起,便未曾在太后身前尽过孝,如今更是连宫务都不能再为太后分忧,只这么点小事,您还这般客气,就更叫臣妾无地自容了。”
  这就是顺势示弱,提起之前罢免她协理六宫之权的事了。
  这倒有些奇怪,之前免去她掌管宫务之权的事,乃是陛下亲自开的口,原本以为是淑妃哪处出了错,惹了陛下不悦,怎的此刻却又与她说出这样的话来?倒像是以为这事乃是哀家主使一般……
  方太后心内敞亮,但面色端方,嘴角微弯,任谁瞧去都是一位再慈爱不过的长辈,只是开口之后,却是微微垂了眉眼,敛去了眼中一闪而过的轻视:
  【有意示弱?呵,真当这宫内只你这一个聪明人不成?当初先帝宫里比你会装的,哀家不知见了多少。】
  父皇宫中?赵禹宸微微皱了眉头,他自小便在这宫中长大,包括母后在内,自小所见的所有宫中妃嫔便都是文静良善之人,一个个的皆是精于工纨,四德俱全,莫说那些史书戏文里的偷龙换凤,隐私妒忌之事了,素日相处行事,都是和和气气,温良贤婉,一句高声都无。
  也正是因此,在出宫遇见苏明珠之前,他一直以为时间女子皆是如此,等得日后成人,虽也明白了人各不同,但对之前父皇宫中的妃嫔性子,却也从未怀疑过,此刻诧异之下,便也忘了什么探听长辈是否妥当了,只靠近一步,忍不住的凝神细听。
  方太后在这宫中待了近半辈子,如眼前淑妃这般能装的女人自然也见过不少,甚至细说起来,连她自个,也就是在家中做姑娘家时过了几日松快日子,自打十几岁上进了宫,便没有一日不在示弱伪装。
  先帝向来容不得女子野心放纵,不论你本性如何,要想在宫中过得下去,表面上便必须处处的恪守本分、贤良淑德,不能有一丝行差踏错。她虽为皇后,但为了得先帝欢心,却反而更需处处收敛,衣不得曳地,帷帐不得纹绣,亲手耕织,丝毫不敢放逸,饶是如此,当初还是太子的赵禹宸被记在了她的宫中时,先帝却还是不曾放心,在这千顷良田一根独苗的身边放着十几双眼睛时时盯着,每日早晚的过问,她便更是处处小心,不敢太过宠溺,被怀疑有心捧杀,更不敢不慈,被说冷心妒忌,等得有了宝乐更是诸事谨慎,不敢有半点偏心不平。
  就这般硬生生的装了几十年,直到先帝驾崩,被封太后,这才略微能松了一口气,找回些自个的本心。
  她当初身为皇后都是如此,更何况那些出身不显,位份不高,全凭着圣宠过日子的,便此刻的文太妃,当初乃是最得先帝欢心看重一个,装了一辈子的柔弱纯善、安分守己,如今都那层皮揭都揭不下来,当真连本性都忘了,先帝都驾崩了,仍旧是守在佛堂,宫门都不出一步。
  比起诸如文太妃这样的人来,淑妃这么点门道,就当真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太后的心声虽只是一闪而过,但赵禹宸刻意留心之下,却也隐隐都听了个大概,一时心内恍然,却也越发有些复杂,他自认从小孝顺懂事,自小在母后膝下都是毫无错处,之前虽有了读心之术,也只以为太后之所以待他不同,全是因着他不是亲生,加上悔恨宝乐不是皇帝的后悔遗憾,这才待他只是表面亲近慈爱,却根本不用真心。
  谁曾想,这其中,竟还有这般的渊源?
  不提赵禹宸心中如何,方太后如今身为太后,好容易能略微放松些,顺着自个的心意过过日子,连她自个都不太乐意多见淑妃董氏的这般作态,更何况将唯一的女儿宝乐送去成了其争宠的手段?自然越发不肯答应。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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