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火机与公主裙·长明灯 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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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我的。
  朱韵看着他的眼神,接不上话。
  李峋这支烟抽得很快,他掐灭在烟灰缸里,说:“走吧,吃饭了。”
  董斯扬将点菜大权下放给张放,朱韵跟李峋到包房的时候张放刚好在最后几道菜上犹豫,抬头问他们。“你们俩有想吃的菜吗?”
  李峋摇头,朱韵说:“点甜食了吗,我要吃甜的。”
  张放嫌弃地说:“你也不怕胖。”
  朱韵:“你问我要吃什么的。”她凑过去看菜单,“奶油蜂窝煤,我要这个。”
  张放:“多大人了还爱吃奶油。”
  李峋落座,董斯扬斜眼看他一眼,他并没在意。
  菜肴很快上来,董斯扬进行了一番可有可无的开场词,大家狂吃起来。董斯扬叫了不少酒,朱韵说自己酒量差,董斯扬揶揄道:“你女人混公司不会喝酒,那跟哑巴当歌手有什么区别?”
  朱韵使劲把他递来的酒往回推,咬牙道:“咱俩对‘公司’的理解不一样。”
  可惜她那点力气杯水车薪,哪够跟董斯扬较劲的,很快就被董斯扬灌了几杯。
  赵腾在旁边看着,啧啧摇头,对身旁的李峋说道:“以前我们董总酒桌上就好逗张放,现在有新宠了。你不去解救一下?”
  李峋沉默不语,其实董斯扬给朱韵倒的是淡啤,杯数多,度数小,喝了一瓶唯一带来的影响就是让朱韵骂人更有劲了。哦,还有脸色,酒精熏出了红晕,让她眼波流转,不自觉地显出几分女人的媚态来。
  董斯扬手下有谱,而且属于越喝越稳当的那种人,他给朱韵倒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说:“来,你喝这个我喝这个,你一杯我一杯,怎么样?”
  朱韵白他一眼。
  “哎呦,敢翻白眼了,给你厉害的。”董斯扬两指夹烟,指着自己的杯子,故意激她道,“我这酒度数将近你的三十倍,这都不敢喝?”
  朱韵端起杯子一仰而尽。
  董斯扬带头鼓掌,员工们跟着一起稀里哗啦。
  小公司有小公司的好处,热闹,自由,当然它也有自己的难处,比如发展和规划,利弊两段此消彼长,当难处被削弱,那热闹和自由就被无限放大了。
  酒过三巡,董斯扬兴致高昂,看着一屋子员工,神色感慨。张放凑过来给他敬酒,董斯扬一饮而尽后,说道:“第三年了。”
  张放也感触道:“是啊。”
  朱韵问:“这是你第一次创业?”
  董斯扬嗤笑,张方说:“别逗了,我们董总当年叱咤风云的时候你还没毕业呢!”
  董斯扬:“狗屁的叱咤风云。”他自己给自己倒杯酒,又是一口闷。转头冲朱韵说:“我这人出身不好,就是半个要饭的,被一家机械厂的老师父带大。我师父曾经制造出中国第一台轮式拖拉机,那才真的叫叱咤风云。但时代变化得太快了,工厂一家接一家地倒,以前那套拼蛮力好勇斗狠做生意的方式已经行不通了。”
  朱韵:“你怎么选了互联网行业?”
  “也没怎么选,说来也不怕你们笑话。”董斯扬看着朱韵,轻笑道,“我前年出狱,以前厂子里那些兄弟都转行了,我不知道该干什么,那段时间我在外面瞎转,有次天热,我在路上汗流浃背,结果刚好路过了一家it公司门口。公司一楼的自动门打开,冷风隔着十米远吹了过来,那给我爽得!我当时就在想,同样都在一条街上,怎么环境的差距会这么大!”
  董斯扬冷笑道:“我想在门口吹会风,结果被保安赶走了。你要问我为什么要搞互联网创业,我告诉你老子就他妈想吹空调!”
  董斯扬聊了一会就换人逗了,开始折磨张放和赵腾。朱韵凑到李峋身边,满身酒气。
  她说:“你怎么不喝酒?”她有点醉了,掌握不清距离,以为正常对话,其实离得很近很近。一双眼睛因为喝酒变得异常亮,像秋水洗过的刀光。
  李峋凝视几许,拨开她往外走。朱韵反应慢了一步,回神的时候,人已经不在了。
  包房是套间,屏风隔着各种娱乐设施,张放喝多,抱着麦克狂唱起来,朱韵倒在沙发里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董斯扬四人已经打起了麻将。
  朱韵挠了挠头发,问他们:“李峋呢?”
  赵腾说:“本来是回屋加班,被我和张放赶去泡温泉了。”他回头看朱韵,“你也去吧。”
  朱韵:“这么晚了……”
  赵腾笑着说:“晚上好啊,晚上人少啊。”
  董斯扬叼着烟,一边码牌一边说:“到门口叫服务员,说你要泡温泉,他们会带你过去,泳衣你直接在那挑就行了。”
  朱韵脑子转得慢,傻傻地到门口叫服务员。
  “我要泡温泉。”
  “女士这边请。”
  服务员带她穿街过巷,来到换衣间。“请问您有泳衣吗?”
  朱韵摇头,服务员带她去选泳衣。
  “您可以自行挑选,都是新款,泳衣的钱会结在您的房卡中。”
  泳衣各式各样,朱韵看迷了眼。她本来就有点晕,加上泳衣花花绿绿,根本无从下手。服务员给她推荐道:“您喜欢三点式吗?您的身材好,穿起来一定很性感。”
  朱韵点头,人家说什么是什么。
  服务员拿了那套三点式给朱韵,她低头看了半天,低声说:“……我不要这件。”
  服务员疑惑地看着她,朱韵指着一件挂着的泳衣。
  “那件,给我那件有裙子的。”
  ☆、第31章
  从更衣室出来,服务员递给朱韵一条长毛巾。
  温泉区分两部分,室内和室外,朱韵在室内区看了一圈,没有李峋的身影。她往室外走,越走越冷,外面天已经黑透了。
  朱韵小心推开玻璃门,一股寒风吹得她皮肤一紧,她把毛巾搂得更严实了。但手巾只包得住上半身,她一双雪白的长腿裸露在外,微微战栗。
  她低头看路,地上铺着鹅卵石,沾了雪,有些打滑。这里没有路灯,只有每座温泉汤池里有灯光,照得水汽也变成了幽深的浅绿色,碧波摇晃,不时露出未经修剪的黑色枝桠,水珠落池的声音柔和清冽。
  朱韵顺着鹅卵石小路往前走,接连几个池子都没有人。她越走越冷,牙齿打颤,两旁的温泉显得格外有吸引力,就在她快要坚持不住往里钻的时候,终于看到李峋的影子。
  他十分安静地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抱着手臂,闭着眼,靠坐在温泉池里,挂着水珠的肩膀之上露在外面,身体上流淌着池底晃动的光。
  水汽让她看不清他的脸,她猜想他或许是睡着了,但其实没有,他总是不经意移动身体,好像找不到能彻底放松的姿势。
  朱韵走过去,李峋很快察觉,他睁开眼,朱韵蹲在旁边。
  李峋侧着头看她。
  这个角度,这个神情,不可避免地又让她想起了从前。
  她第一次主动找他的夜晚,他坐在学校的操场上,她战战兢兢地叫他,他抬眼看她。那时跟现在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笔记本的灯变成了温泉池的灯,而他们也都不再青春年少。
  这是故人的专利么,随便一句话,随便一个眼神,都能找出无限意义。
  她记得太深了。
  他们无言对视,朱韵小声问:“不舒服吗?”
  李峋从她来后就不再动了,摇头说:“没。”
  朱韵蹲在那不说话,过了一会,李峋问:“你蹲那不冷?”
  朱韵反应过来。
  “……冷。”
  李峋扬扬下巴,“下来啊。”
  朱韵屁股坐在池边,被凉得一缩。她将小腿落到温泉中,跟外面的气温做对比,池水顿时显得滚烫,她又将腿抽出来了。
  “怎么这么烫。”
  李峋修长的手指从水中捞起,指向一个方向。朱韵看过去,是池边一个小小电子牌,上面显示水温,四十一度。
  “不算热。”李峋说,“慢慢下。”
  朱韵重新将腿放入水中。奇怪的是听完他的话,她真的觉得水没有刚刚那么热了。
  酒精是不是有麻痹的作用,或者可以催眠?
  朱韵将毛巾留在岸上,随着她慢慢入水,她泳装的纺纱裙摆慢慢飘起来,伴着水流轻轻飘动。
  “还冷么?”李峋问。他的声源在距离她二十公分的位置,未损品质。
  朱韵摇头,“不。”
  暖和了,不冷了,世界和平了。
  “你喝了酒,尽量少泡温泉。”他又说。
  朱韵的目光落在自己飘起的裙摆上,她脑子还有点木,也没听清李峋都说了什么,只隐约听到“酒”字。
  “你怎么不喝酒……”她问。
  李峋没说话。
  朱韵转头看他,又问:“你怎么不喝酒?”
  李峋忽然笑了。他也侧过头,与朱韵四目相对,池下的手勾起她的裙边轻轻一沉,裙摆下翻,像水中吹散的烟,烟下便是光洁饱满的大腿。
  他声音平淡,半开玩笑地说:“我要是喝酒,你还走得了么。”
  他们的距离很近很近,周围太热了,朱韵觉得脸颊滚烫,不知道是温泉的原因,还是其他。
  朱韵听清了他刚刚的话,心里忽然涌出一股冲动,转头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走不了就不走了。”
  他调侃的神色渐渐淡下。
  “你喝酒是为了壮胆?”
  朱韵脸上更烫,李峋靠回池边:“有些话不能酒后说,你酒品真是跟以前一样差。”
  朱韵哑口无言,她潜意识觉得自己被他埋怨批评了,理由她全认。她忽然感觉到他们正处在一股极端矛盾的情绪里,就像这环境,身体在温热的泉水里浸泡,脸颊和头脑却吹着寒风。
  李峋久久没有听到朱韵动静,他转眼,看到她眼睛红了。
  他皱眉。
  “哭什么。”
  “没哭。”
  “我瞎吗?”
  本来朱韵是没掉眼泪的,可李峋语气不好,两句话硬生生给她眼泪逼出来了。李峋见她这样,语气更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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