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 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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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
  第28章
  ◎原来那具尸体竟然不是她么。◎
  萧凝玉颤抖着睁开眼睛, 她眼角潮湿带泪,在一片水光中,看到了一张模糊的脸。
  许是长久未醒来, 又被强光刺激, 萧凝玉呆呆地愣了许久,她看着那熟悉坚毅的轮廓,不知为何心里泛起酸涩,一下大声哭了起来。
  这哭声来的突然又剧烈,萧知握紧的手无声刺进手心,眼眸里的光快速黯淡下去。
  极少, 这位刚硬坚韧的太子殿下露出了忧郁的神情, 他紧锁的眉头里尽是担忧和心疼。
  他轻轻摇头,弯下腰给她擦眼泪,盯着她被泪水打湿的一张脸,问:“可是哪里还疼?”
  他低声,问的极是温柔, 萧凝玉听着近在耳边的低沉嗓音,猛地擦了好几下眼泪, 后待眼里的朦胧泪珠被擦去后, 她一下扑到了萧知怀里,紧紧地抱着他,劫后余生般瑟瑟发抖,一边大哭一边抽噎,鼻涕眼泪蹭湿了他衣襟。
  “哥哥, 我还以为你……以为你真的……你没事, 真的……真的太好了。”
  “你受伤没有?谢衍他……他有没有对你怎样, 呜……”
  “哥哥, 我以前不该不听你的话,坚持要嫁给他……哥哥,谢衍他,他夺了皇位……那皇位本应是皇兄的,谢衍,他侵占了皇兄的皇位,占了我们的国家……”
  许是哭得太厉害太激动,萧凝玉哽咽啜泣,语无伦次,小脸都哭的红彤彤的。
  萧知低眸,却看着她笑,将她被哭湿的碎发轻柔别在耳后,只道:“哥哥没事,凝儿。”
  “可是啊,哥哥,谢衍他……”一说起谢衍,想起谢衍曾做的种种,想起他那张脸,萧凝玉刚好不容易平复了些的情绪又开始剧烈翻涌。
  她喘气粗重起来,胸口起伏,两颊越发的红,甚至眼尾有大颗大颗眼泪不受控制地砸下。
  “他太可恨了……他太可恨了啊……”
  小姑娘缩着身子,一张精致娇俏的小脸上满是泪痕,浑然一副梨花带雨,惹人爱怜的柔弱模样。
  但此刻,她贝齿紧咬红唇,鲜血充斥,唇瓣处几乎真要被要咬出血,委屈又悲伤地带着哭腔。
  萧凝玉此刻恨他。
  在那场大火过后,她的心似乎也被烧了个干净,一片荒芜,只剩下对他的恨,和重新夺回郢国,让她皇兄当皇帝的渴望。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少女柔软的心被火烧之后,逐渐干涸,也逐渐坚硬。
  只是,萧凝玉过于激动,一说起谢衍做的那些事,情绪便像煮沸的水般,胸腔鼓动,已然有些喘不上气。
  萧知察觉到她过激的异样,双手按着她肩膀,沉静的眼眸定然看她:“凝儿,深呼吸,不可如此激动,知道么。”
  少女的长睫还吊着泪,上面满是湛然水光,她听到萧知的话恍然回神,从那场梦魇般的大火,梦魇般的脸里逐渐抽离开来。
  萧凝玉慢慢压下将要崩溃的情绪,手捂着胸口,乖顺地点头:“嗯,哥哥,凝儿知道了,凝儿以后会注意,不会让哥哥你再担心的。”
  “凝儿,你不能有事。”萧知声音嘶哑,宽阔挺直的肩背渐渐弯下,抵着萧凝玉的额头,轻声说,“这世上,哥哥只有你了,你不能有事。”
  萧知那满是疲惫和忧郁的眼睛离她不过咫尺,萧凝玉眨了眨眼,听他语气如此沉重,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落寞和忧伤,她不敢再多说什么,忙并起两指,有模有样地保证:
  “我保证,我萧凝玉朝萧知保证,以后不会轻易激动,不会让哥哥担心。”
  她直起身子一板一眼地说,杏眸里光华跳跃,像是一朵枯萎花正在慢慢恢复生气,有了几分春日的气息。
  明媚无邪,鲜活生动。
  萧知终于松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凝儿一直都是我的好妹妹。”
  萧凝玉弯起眼眸对着他笑,情绪被他抚平后,便扫了眼四周。
  是一简单的房间,屋内陈设极少,应是平常的客栈客房。
  萧凝玉刚醒来,她脑子还是晕晕乎乎的,只记得自己昏迷前躲进了密道,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如何会在这,她一概不知,便问萧知:“哥哥,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记得我刚进你东宫里的密道便晕了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哥哥也去了密道哪里吗?……”
  萧凝玉抓着他衣袖问完这些后,似是又想起来什么,方才红润了些的面色又转瞬苍白,愣愣问:“还有,哥哥,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父皇……”
  “父皇当真死了吗?”
  “是谢衍杀的吗?他心狠手辣,是不是……”
  萧凝玉一下将心中疑问都问了个遍,萧知静静听着,刚要启唇时,门却被突兀打开。
  有一人身穿斗笠黑衣冲了进来。
  萧凝玉一惊,还来不及开口,便见那人又将门小心关上,气喘吁吁的,忙倒了一杯茶喝。
  萧凝玉仔细地打量那人,这才认出了他。
  是那位她送信的苏和将军,她哥哥的心腹。
  苏和面色通红,着急忙慌的喝了一大口水后将杯子重重放在桌上,忙和萧知说道:“殿下,糟了,通缉令已经贴到了思平镇,现在大街上贴满了您的悬赏告示,而且这次……”
  苏和欲言又止,眼神飘向萧凝玉,看了一眼后又很快收回,叹了口气。
  萧知握紧了萧凝玉的手,安抚她,继而看向苏和,温声道:“但说无妨。”
  “而且这次不仅有您的悬赏告示……还有,还有凝玉公主的,唉……”苏和坐下又长叹了口气,拍了拍大腿,“先前凝玉公主葬于大火的消息从宫里传出,很快传遍郢国,我以为谢衍早就以为公主殿下死了,不再找寻,没想到今日却突然往各地下了通缉令,不知宫中是发生了何事……”
  萧凝玉听到全身发寒,鲜艳的唇慢慢发白。
  *
  对萧知的通缉令,谢衍一登帝位便下发全国,而对萧凝玉的通缉,他的确是今日才下令。
  因为之前,他一直以为,以为那位决绝跳人火海,脆弱娇气,只会流眼泪的公主已经葬于大火,成了一具焦尸。
  一具他视若珍宝,用水晶冰棺封存于他寝殿,夜夜都要病态抚摸,痴迷凝视,借之以做梦的焦尸。
  “陛下所求之人仍在世间,又何须求复活之法。”
  那位玄离道士在大殿上对谢衍说处那句话后,谢衍竟是一下怔住,全身冰冷的血液开始倒流,沸腾,叫嚣……
  那些他以为已经沉寂,只有在晚上看着她尸体,在梦里与她相见才能产生的欲望情愫,在听到这句话时,悉数爆发。
  谢衍眼泛潮红,面容昳丽却苍白无比,他胸膛处似是被什么剧烈地冲撞,心几要被震碎,鲜血横流。
  “此话当真?”谢衍死死抠住龙椅,指尖很快有鲜血渗出。
  “陛下所求之人仍在凡尘。”玄离道士扬了扬拂尘,“一场孽缘,天意昭昭,望陛下勿生执念,早些勘破,否则……”
  “执念?天意?勘破?”谢衍冷笑,蓦然起身,凌厉吼道:“朕的话就是天意!不管她在人间还是十八地狱,朕就算是上碧落,下黄泉,挖地三尺都要找到她!告诉朕,她现在究竟在哪?!”
  玄离叹息摇头:“言尽于此,陛下就算杀了贫道也问不出什么,人在何处,需得陛下自己去寻。”
  谢衍面上表情怪异,似哭似笑。
  他背着手微微仰头,不停地来回踱步,喃喃自语:“没死,没死……那……”
  很快,脑中闪过白光,谢衍脚步停了下来。
  他眉眼间寒霜深重,居高临下,冷声命令:“派侍卫去东宫废墟,看是否有密道密室。”
  谢言下令,几百侍卫便去东宫那废墟处。
  被掩埋的宫殿一片疮痍,尽是残垣断壁,看上去似没有任何异样。
  但谢眼漆黑瞳孔里的目光却陡然变了。
  侍卫听命探察密室密道。
  很快,一个时辰过去,有人出声,果真是探出了一条密道。
  谢衍听之快速走了过去。
  他大步流星,步子迈得极大,那绣着五爪金龙的龙袍被风吹拂,衣袍猎猎作响,在空寂废墟令人心悸。
  谢衍走近蹲下查看。
  那密道直通地底,大火根本烧不到半分。
  极好逃脱的一条道。
  他怔怔看着,瞳孔一瞬空洞,但很快,里面又燃起了无法遏制的怒火。
  这怒火四处蔓延,几要将他的心灼烧成灰。
  谢衍忽然仰头大笑。
  原来……原来那具尸体竟然不是她么。
  原来,原来他每晚沉迷痴狂,迷恋不已,甚至想与之同眠的尸体竟然不是她是么。
  太过荒唐。
  谢衍笑得愈发疯狂,趔趔趄趄地站起身,步子摇晃地朝寝殿走去,眼里的猩红和毁灭欲愈发骇人。
  那发簪是她精心设下的圈套。
  她故意在别人尸体旁留下发簪,让他误认为她已经死了,而她一走了之,桃之夭夭,背弃了自己曾对他的许诺。
  背弃了不会离开他,会永远爱他的许诺。
  她将他耍的团团转,而他竟夜夜痴迷于一具尸体,想要与一具尸体同眠,亲吻。
  别人的尸体,他碰了便是脏了。
  谢衍胸腔憋着怒气,脸上浮红,俊美的脸竟是愈发昳丽。
  随后,在快到寝殿时,他想到那座水晶冰棺,胃里剧烈翻涌,随即,他喉间涌上一股血腥,一口鲜血竟毫无预兆地吐在地上。
  谢衍扶着门,他扯着嘴角冷笑,擦掉唇边的鲜血后往殿内走去,嘴里喃喃念着——
  “萧凝玉,你可真行啊。”
  “竟敢骗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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